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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其实她是很想说,被陌生人吃豆腐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只是想了想又认为不合适,只好迅速改了口。

  柔和的灯光勾勒着习进南好看的脸庞,接着他冲她微微一笑,也不辩驳,只是说:“饿了么?一起去吃晚饭。”

  其实她倒是真饿了,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不过聂染青看了看他手背上的胶布,还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好心好意地提醒:“你发烧还没好。”

  习进南轻描淡写:“只是发烧而已,没什么大碍了。”

  聂染青颇为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习进南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聂染青却还是很警惕地看着他:“你单单说这句话,就已经让我产生了被骗的感觉。”

  习进南笑意深了点:“那怎么办,我举手发誓?”

  “你发的誓鬼都不信。”

  “我的信誉有那么差么?”习进南笑得十分从容,“那要不我把身上带的卡抵押给你?”

  聂染青斜睨他,提醒某人已经自毁招牌:“抱歉,你把送我的卡冻结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忘记呢。”

  “那……”习进南拖长了声音,忽然笑得不怀好意,“以身相许?”

  聂染青的表情比他还要不正经:“真的?”

  他的眼角微微挑起,笑得十分无害:“你说呢?”

  聂染青笑得比他更加没心没肺:“我能代替得了你的回答么?”

  ……拿问题回答问题,真是无聊至极的对话。都想着空手套白狼,明明没一个人敢是百分百的诚心诚意,偏偏都还希望仅凭试探就能让对方许下承诺,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聂染青在心里一边默默腹诽一边进行自我鄙视。

  第四十四章

  聂染青把手里的风衣递给习进南的时候,还不忘说了声“谢谢”,而这句话又必定会招致一向都极有涵养的习进南的一句“不客气”。

  两个动作做下来,屋里静得只剩下习进南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诡异。

  这种离婚后的相处让聂染青觉得无比头疼,太远了显得假,太近了显得怪,真不如眼不见为净。

  聂染青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直接来医院,并且还一路跟来。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她就该枉顾自己那点不放心,直接拎了行李回家。反正习进南身边总是不乏人照顾,而且她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现在,她还得跟着习进南一起去吃晚饭。

  别扭的感觉一旦涌上来,做什么都觉得别扭。聂染青穿着登山时的平底鞋,失去了高跟鞋的提拔,此刻和习进南走在一起,忽然有了压迫感。她不易察觉地稍稍错了些步子,比他慢了半拍,谁知刚走了没几步,还没来得及舒气就被习进南又拖到了身边,并且比刚才的距离更近。

  近得几乎衣袂相贴。习进南果真像姚蜜所说的那般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她的动作已经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习进南的手掌微凉,看来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他松松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开却也不抓紧,聂染青瞧了瞧他的侧脸,眉目沉静,还是那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好像这动作就是天经地义。

  后来上车的时候,习进南终于放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进后座。车内很宽敞,但是聂染青觉得这种和习进南并排坐着的感觉十分怪异,虽然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她一紧张就喜欢靠住什么东西,总是觉得那样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聂染青微微朝着车窗挪了位置,手支在窄窄的窗沿上,头靠在玻璃上,冷硬的触感有助于清醒神经,还顺带冰凉了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种感觉很舒服,聂染青几乎是立刻就幽幽叹了口气。

  “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赶紧回家?”

  习进南突然凉凉地开了口,聂染青立时睁眼,正好看到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对啊对啊,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在想,你怎么就发烧了呢,害得我不能立刻回家。你生病多好啊,能享受各种待遇,什么都不用做,随心所欲地支使别人,我呢,还要在一边陪着,还得提防着各种突发状况,谁让你发烧还是我的责任呢。哎,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刚刚那么说话不就是在这么想我?”

  她懒洋洋地回着他,习进南却笑出了声来:“激将法对我没用。”

  他那淡定的态度跟她憋闷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聂染青更加没好气。她这几天心思百转千回,现在既烦又乱,习进南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聂染青凉飕飕地说:“你真以为你是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习进南,你也就长着一张欺骗世人的脸,看起来飘逸得跟半个神仙似的,其实也就是一半仙,通俗点就叫做算命先生,而且还是戴着墨镜四处招摇的那种,骗财骗色,装得跟什么都懂似的,其实呢,哼。”

  习进南忍笑忍得真是太痛苦了,脸颊的梨涡都隐隐现了出来:“我骗谁的财骗谁的色了?还有,你最后那句,其实什么?”

  “自己意会呗,我又没义务回答你所有问题。你不一向挺聪明的嘛,要什么有什么,鬼点子一堆一堆的,你跟楚尘凑一块儿都快把机关给算尽了。你想结婚就结婚了,想离婚我也没拦着你,想去邻市就去了,想冻结银行卡就冻结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整天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你还能有什么办不到的么,你做什么有人挡得住么。”

  聂染青出乎意料地发现能损到习进南竟然是这样一件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她在他手心里受压迫多了,现在厚积薄发,连讽带刺地一口气说完,虽然有些信口雌黄,但是那感觉实在不足以用一个“痛快”来形容,她跟姚蜜斗了那么多次嘴,没一次有这么舒坦过。

  聂染青真后悔原来费了那么多心思跟他说了那么多酸到极点的话,浪费了很多脑细胞不说,说完还要被他笑话。现在想想,她就应该直接这么损他,这样就算输好歹也能输得痛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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