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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很少的现金,但是两张卡都带在了身边。一张是从习进南那里搜刮来的黑卡,另外一张是她自己的储蓄卡。

  白天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出去旅游,晚上三个女孩儿就去逛街边有特色的小店。三个女孩一台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聂染青这时候还不会心烦,但是等回到酒店,聂染青一个人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借着月光看着枕头上暗色的花纹,幽幽地叹气。

  她又翻了个身,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解锁,明亮的光刺得她眯起眼,屏幕上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在冲她没心没肺地笑。

  她来这里已经两天,期间她只给习进南发了个“我到了”过去,然后习进南一个字都没回。而通讯记录里最后一个电话还是她和姚蜜那天晚上的通话。

  习进南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她冷战,这让聂染青手足无措。她和习进南还不曾这样冷脸过。从结婚到现在,两人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必是一天之内和好。习进南的忍耐力是出了名的好,每次吵架基本上都是聂染青一个人圆睁着眼,而习进南则优哉游哉地看报纸。

  生气的时候如果有人冲着你没心没肺地笑,你会气得更加厉害。习进南每次这种悠然的表情都把聂染青气得不轻,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是一旦她憋足一口气想大喊的时候,习进南就会掐准了时间看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平静得像是一汪深潭。

  但是这一眼总是能很神奇地让聂染青再把气硬生生给咽回去。

  白天走的路太多,聂染青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聂染青做了好几个梦。她梦见习进南在电梯里面,她在电梯外面,她飞奔过去,可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一点点合上。习进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的疏离的神色,像是在庆幸终于摆脱了她。

  这个梦让聂染青无来由地心慌,猛地坐了起来,结果发现已是天大亮。她迷迷糊糊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还是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在冲她傻乎乎地笑。

  过了两天,姚蜜过来看她,眨巴着纯洁的眼,下巴放在手心:“你这都一二三四五天了吧。”

  聂染青装作不理解她的意思。

  姚蜜接着下诊断书:“怨气太重,印堂发黑,头发乱糟糟的,啧啧,像个女鬼。”

  聂染青没好气地踹过去:“你才女鬼呢,你们全家都是女鬼。”

  姚蜜笑得喘不过气来:“你这样就差没贴一个‘我月经不调我内分泌紊乱’在脑门上了。这是怎么了,为谁消得人憔悴呢?”

  “滚。”

  又过了一天,姚蜜过来叫聂染青一起出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她的模样,再次调侃:“行啊聂染青,我发现人的潜力果然很巨大。你居然能忍这么久,照你这个样子,自虐的功夫好歹也从习进南那里学到五成了吧?”

  聂染青有气无力地继续维持着趴着的姿势:“请赞美我是心理学老师的得意门生,谢谢。”

  “哎,你就去道个歉呗,又不会要你的命。”

  聂染青的脾气都快磨没了:“……我给他短信他都不回,我要是真打过去他不接怎么办?”

  “也许人家是没收到呢。现在短信不保险,五条里有一条会丢。你总不能让习进南跟你道歉吧,难道你还等你明天晚上回去了再说?”

  聂染青仔细地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好主意,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你还是别这么干了,你俩一周不通电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要不咱俩打赌吧,就赌习进南会不会打过电话来。”

  聂染青撇撇嘴:“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姚蜜使出激将法:“你真没情趣,怪不得习进南不打电话给你。”

  聂染青无语:“赌什么?”

  “我赌习进南肯定会给你打电话过来。我赢的话……”姚蜜想了想,“咱俩回去以后你得陪我把邻市的商场给逛了。”

  “……”聂染青凉凉地看着她,“您还不如把我给杀了。”

  六个人在一家川菜馆解决晚饭。因为是临行前的最后一次晚饭,大家都放开了吃喝。男同胞把气氛搞得很热闹,聊过去的大学生活聊得热火朝天,连聂染青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一个人说:“咱们院里从本科上到博士,学生会学生会,这么多人就知道成天开会,连个正经事都不干。”

  另一个人听到这儿激动了:“你还别说,当初我面试学生会秘书处的时候,人家让我说学生会是什么。我一听心里就乐了,这个问题我在去面试之前还特地上网去查了。我当时就照本宣科地念啊,我说学生会是什么学生自己的社团,什么学校联系学生的桥梁和纽带。学生会的宗旨就是为学生服务。结果人家部长的脸拉得那叫一个长,人家说,同学,你错了,学生会不是社团,是一个组织,还有,人家摸了摸自己的长头发继续说,它的宗旨是为同学服务,不是为学生服务。”

  一群人笑得厉害:“然后呢?你说什么?”

  “然后我就说,哦,受教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觉得我当时表情和动作肯定很拽,那小部长肯定脸上挂不住。”

  搞笑的语调加上动作让他们再次笑得前仰后合。聂染青趴在姚蜜肩膀上笑,忽然感觉到手机嗡嗡地震动,她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

  手机拿在手里,才注意到是习进南的电话。聂染青顿了顿,一边往僻静角落里走一边接起来:“喂?”

  这边嘈杂声还是有些大,那边显然停了停:“在哪里?”

  聂染青乖乖回答:“正在一家餐馆吃晚饭。”

  “嗯……在那边玩得很不错?”

  尾音微微扬起,就像是在问讯。本来松了一口气的聂染青这下几不可见地皱眉:“还行,就是山多了点儿,水多了点儿,空气新鲜了点儿,总体比T市好了那么一点点儿。”

  习进南哼笑:“所以你就乐不思蜀了?嗯?”

  他最后那个“嗯”让聂染青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小绵羊,再逃也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心,自由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施舍,于是忍不住反驳,声音有点儿大:“还行吧,反正想多待几天。”

  “是么。”

  就算他看不到聂染青也要扬起下巴:“是。”

  “那请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那种平平淡淡叙述的口吻。这种语调突然让聂染青莫名觉得火大,声音也随之冷了好几分:“还不知道,再说吧。”

  “聂染青,”习进南微微动怒,手指蜷了又伸,“要胡闹可以,但是你必须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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