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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她在一家书店门前停下,看着玻璃橱上大大的海报,熟悉的文字,熟悉的味道,还有那首熟悉的歌:

  如今我想我已明白,你曾想对我说的

  那许多,你为你的清醒所承受的

  你是如何努力地试图予他们自由

  可他们拒绝理会,那时他们不懂倾听

  或许,他们现在会听了

  她站在那儿仰面看着,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得像个痴心的少女。

  忽然,似有人拉扯她的衣角。

  她扭头看去,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抬头望着她,一双大眼睛水灵生辉,甜甜笑着喊她:“阿姨!”

  “小弟弟,你喊我什么?”她揪住那张小脸,连哄带骗加恐吓地实施威逼利诱。

  小男孩儿很委屈地望着她,瘪瘪嘴,又喊了一声:“阿姨……”

  瞬间,方从心觉得她被霜打了,“好吧……你找阿姨有什么事?”她颓丧认命地放手,松开这张可恶的小脸,牙疼地问。

  小男孩立刻又笑起来,把一袋零食递到她面前,“那个叔叔叫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袋巧克力圈,她吃惯了的牌子和口味儿。

  她刷地直起身来,下意识四下张望。

  然后她看见了,他就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看着她微笑,头发修理得短了,唤作西装革履,似乎变了许多,却又什么也没变。

  她大步流星地奔过去,把那贷巧克力圈扔还给他,很是气愤地质问:“还想拿巧克力圈敷衍我?戒指呢?戒指呢?”

  “戒指没有……不过有这个……”他一如从前那样笑起来,眼睛亮闪闪的,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

  书的装帧十分精致,封面是布纹的,摸在手里质感十足。

  书名只有两个字——戒指,下面有一个破折号,外加一行小字——献给我最爱的从心。

  “这可是绝对珍藏限量版啊,本人亲自操刀全手工制作,只此一本,独一无二。其他的都才刚出片,还没下厂印呢。”他眯着眼笑起来,满足地看她一脸惊喜。

  方从心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捧在手里美得开花,嘴上就是不肯服软。“还限量版呢,小作坊盗版书一本……”她一边故作抱怨,一边翻开去看。

  可任寻抢先一步,合着她的手按住了,吞吞吐吐挤出一句,“那个……扉页上写的那个暂时不能看,那个是……嗯……打算念给你听的……。”

  国外待了几年,愈发学会故弄玄虚了。方从心瞅着他,就势把书塞回他手里,很从善如流地准奏,“那你念吧。”

  任寻问:“在这儿念?”

  方从心点头,“念吧。”

  任寻似乎还有些犹豫,再问:“真念啊?”

  方从心百抓挠心地直想踩他,又催了一声:“念吧!”

  “那我真念啊……”任寻说着特别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地翻开那本书,以标准朗诵的姿态浩荡地大喊一声,“方从心,你再不嫁给我,就要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惊飞树上鸟儿三只,惊笑过路观众无数。

  瞬间呆怔过后,方从心又惊又恼又生气又好笑,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任寻一步抢占先机,伸手就把她匡进怀里,严防死守杜绝一切逃脱行为,念绕口令一样又追加了一句:“总之,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我这辈子也是你的了,咱俩就一起过一辈子,行了,就这么定了。句号。完结。”

  这下,方女皇的鼻子彻底气歪了,“任少,虽然你现在再也不太监了,这事挺好的,可是你的浪漫到哪儿去了?你的君子之风到哪里去了?怎么喝了几年洋墨水回来就成嘻哈风格了?”她义正词严地控诉这种绝对不浪漫不绅士不催人泪下的求婚方式。

  任寻一脸悲壮地反控诉,“都浪漫了几年了,还浪什么漫!再浪下去地慢到什么时候啊!”

  两句话弄得方从心哭笑不得,只好磨着牙愤愤地把她的“戒指”重新拿抢回来。

  她亲手翻开扉页,却又猛地怔住了。

  只见扉页上只有一句话,规整有力的墨迹十分熟悉。他写道:“我爱你,嫁给我。”

  瞬间,她的眼泪终于又笑着落了下来。可是她想,或许,以后她真的再也不会哭了。

  她的心里涌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当你以为

  看见了最美的虹

  或是平湖水镜下漂泊的影

  你将俯身兴叹

  你将跃身云端

  却是什么从指间划过

  可曾记得那金色光

  轻轻地

  洒在心头


  后记

  初动笔写《任寻我心》时,与友人谈及这个构思与所想表达的,朋友曾经感叹:“你这篇文写出来恐怕会得罪一万人。”我说:“我不怕,但你们是否会介意?”朋友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当然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是的,其实我很幸运,有这样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无论是任寻,还是方从心,甚至顾文徵,他们都并非某一个原型人物的再塑造,他们是各自代表的那一类人的浓缩与艺术化,我借他们之身讲我们的故事,借他们之口说我们的心声,关于理想,关于爱情,以及其他等等,仅此而已。

  我曾在与文友讨论 “文眼”该不该写“透”及如何才能算“透”的问题时说,以我的观点,作者的表达未必就要裁断明确的对于错,而应该在于提出思考,只要能够引发读者的思考,那就足够了。至于究竟是对还是错,不同之人读来或许会有不同的选择与判断。

  在《任寻我心》此文中,我依然秉承这一诉求,我只做一块思考的砖头,抛出来引看官们的玉与火花。读者们看罢,可以赞同,也可以反对,哪怕是不屑,那都很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也有不同的选择,有所反应与选择,便说明有了思考,我也就没有白写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大是大非。比如抄袭,比如欺骗,比如盗窃,比如暴力。

  艺术源于生活,《任寻我心》亦不例外,有许多人和事或许还带着轮廓鲜明的影子。那些剪影究竟是谁,并不是我的目的,我亦不希望揣测他们的身份成为谁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我只提出这些现象,罗列出灰色之外泾渭分明的黑与白,确有所指,但更多的是寄望于警醒。

  曾见这样一句话:“文学,究其根源,还是应该是梦想和思想。至少,是梦想和思想的载体。”我很喜欢,深以为然。

  也曾经有人跟我抱怨生不逢时,没有赶上网络文学纯粹美好的前十年,于是不得不在浮华里苦苦挣扎。我反倒是觉得,遗憾固然遗憾,但也没什么。人都只能纪念自己的过去、鉴证自己的现在、迎接自己的未来,我们也不例外。任何时势都有人愤懑,任何时势也都造出了英雄。我们未必都要成为英雄,但只要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便可以内心得安,至死无憾。

  在《任寻我心》此文中,我反复的提及了Vincent与梵.高,这是我十分钟爱的歌与艺术家,我也的确是刻意以此在与任寻做着映射。歌中描写文森特.梵.高的眼睛“洞悉灵魂,注目世人”。我以为,文学正应该是这样一双眼睛,倒影各种灵魂。

  文中所采用的为数不少的网络词汇只是自然而然,遵循这个故事所应有的、缘于网络的氛围。并非散漫文字,而是点滴生活本身。我相信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在网络这方兴舞台上依然存在着许许多多相信爱与坚持的人们,愿与你们并肩偕行,共进明日朝阳。

  沉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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