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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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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病房,小护士躲在走廊的拐角偷看,刚才的声音弄得那么大,让人脸红心跳。飘云把脸埋进男人的怀里,却是疲惫大于害羞。 只要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龙天佑目空一切,抱着弟弟的女朋友,话都没交代一句,理所当然地扬长而去。 又下雪了,寒风中,点点银白飞屑妆点了午夜街头的诗情画意,不远处的天空,有人在燃放美丽的烟火,硕大的花瓣在漆黑如缎的夜空中升腾,盛开,绽放,璀璨,坠落出无数种瑰丽的颜色,仿佛琉璃碎片割裂沉醉的夜幕,是人间最繁华的胜景。 飘云躲在男人怀中,手里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望着暗夜中的万丈红尘,想起那个夜晚那对彼此相拥,看尽尘烟落尽,繁华似锦的年轻情侣。 不知他们此时身在何处?不知他们的爱情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还是半途而废分道扬镳? 或许结果并不重要,所谓爱情,只是一段白发苍苍之时,可以拿来回味留恋的记忆。 爱情的结果是什么?爱情的结果是过程后留给自己的记忆。 如此而已…… 隋洋回到医院后,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楞了三分钟,然后拨通了龙天佑的电话。 彩铃只响了一声,龙天佑就接了起来。 “哥,你不该这么做。”隋洋的声音不复平时的热络,显得冷漠而镇定。 “……” “我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逼我。” “隋洋……”龙天佑压低声音,“该得的,你都得了。你还想要什么?” “哥,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想跟她过一辈子。”隋洋的语气有一丝乞求。 龙天佑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江面上冰封的积雪:“隋洋,我可以为你们隋家人死,可是,她不行。” 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飘云,棉被下的胴体,像一堆白色的雪,怀里抱着那只冰冷精致的骨灰盒。母女俩拥在一起,很温馨。 窗子没有关严,有尖利的风吹进来,夹着几朵细碎的小雪花,飘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慢慢消逝。 龙天佑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飘云的脸。 外面风紧云低,山河突变,他能不能为她撑起一片无雪的天? “妈,你不要走。”梦中的飘云抱着母亲,慢慢蜷缩,颤抖。 龙天佑脱掉衣服,躺进微凉的棉被里,从身后抱紧那给予他极致快乐和痛苦的身体,只有温暖,没有欲念。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天长地久一生一世,对吗? 飘云翻过身,人没醒,本能的寻着温暖而去,微凉的鼻尖贴在男人的胸口上,有燥热的感觉。 龙天佑看着那张阳光下熟睡的脸,尖尖的下巴,菲薄的唇,微翘的睫毛像两排金色的小栅栏,合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下弦月。 她像一缕晨曦,毫无征兆的闯进他的世界,一场光与暗的较量,从此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他辗转反侧,愁肠百转,历经磨难,脱胎换骨。 这条道路走得有多辛苦,他独自领受。痛苦的时间远比快乐长,可他甘之如饴,不是吗? 龙天佑释怀的笑笑,怀里的人睡得香甜,他温柔耳语,目光柔和,声音悲切:“同情也好,报恩也罢,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 为了那一天,就是死掉,也是值得的,是不是? 龙天佑安心的躺下,睡得很香,忘记了喧嚣的街道,热闹的人群,忘记了汲汲名利,尘世纷扰。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梦里回到那间与世隔绝的小木屋,大片大片洁白的雪花,从凝冻似的天碧飘落而下,宁静安详如同梦幻。 两个人,一张床,一样的心思,一样的梦境。 窗外早已雪霁天晴,阳光灿烂。唯有他们的梦中,飞雪飘落,茫茫无际。 飘云醒了,张开眼睛,看见黄昏从不远处的天空向她的窗子飘过来,慢慢的飘过来。 角落里的天空,火烧着白云,橘红色的夕阳,蓝紫色的晚霞格外斑斓,仿佛一片失火的天堂。 风带来了云,云带来了雨,我遇到了你,于是,一切就这样开始了,就这样注定了…… 飘云看着男人睡梦中的脸和身体,刚毅的线条,不会妥协,破碎的皮肤,是岁月的沉淀,记载了多年来风雨飘摇中的血腥,暴力,功勋,苦难。 她不懂他的世界,可是她明白,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很多事情,并非心甘情愿。可是我们依旧要活下去,这是本能,与对错无关。 拉起他的手,骨节突出,十指修长,比了比,手掌大出她好多。于是十指紧扣纠缠,不记得谁说过,这个手势,恋人专用,叫做永远。 他终于醒了,却忘记了时间的流转,只是痴痴望着她余晖中的容颜,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早安。” 飘云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2008年2月7日,大年初一,江边别墅,一个男人在橘红色的黄昏中,对她说早安。天荒地老的感觉让人着迷而眷恋。 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天你昏过去之后,我一直抱着你,当时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恨不得立刻跟你去。这时候开过来一辆卡车,我以为不会有希望了。没想到那辆车竟然停了下来,几个人问清了情况就把我们抬上了车,送到最近的医院。我后来才知道,那是辆军用车,那几个人是解放军战士,连名字都没留下。” “还是解放军叔叔靠得住。”飘云笑,脸贴在男人的胸口上,嗅到生猛的男性气息,很性感,很安全,很刺激。 “你病好后,怎么不来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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