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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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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位魁梧得像鲁智深似的光头大汉,自然把此种行为理解为轻视,不满道:“龙少,我今天给足了你面子,你却拿我的面子当鞋垫子。你这是诚心不给我台阶下。既然没诚意,那还谈个屁啊。山不转水转,以后狭路相逢,可别说兄弟不仗义。” 龙天佑看着气急败坏的汉子,勾唇一笑,淡道:“既然这样,那就别谈了。” 说完,手一扬,就把桌子掀了。 清理干净回来,龙天佑招呼一大帮兄弟去夜总会解乏,叫了一屋子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烟视媚行,吵吵闹闹折腾到半夜,都喝高了。出门的时候,被冷风一吹,酒气上涌,几个没用的蹲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 龙天佑靠着墙笑,人倒还清醒。可今天的酒是苦的,像烧红的刀子,火辣辣地喝进胃里,生生地割着喉咙。肠胃像毒蛇纠结在一起,绞痛得厉害。心也是苦的,是疼的,被人活活戳成了筛子,千疮百孔,簌簌抖着鲜红的碎肉,鲜血淋漓。 看着笑得豪气干云的兄弟,龙天佑就这样想起了飘云,想起了她对他说过的话: 孤单,不过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却是一群人的寂寞。 心里钝重地疼起来,龙天佑发现自己已经中了她的毒,变得越来越酸,越来越不清醒。心烦地揉了揉额角,突然一怔,这是飘云不自觉的小动作。她想问题的时候,沉思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的时候,哀求他的时候,她总会这样,低垂着脸,洁白的贝齿咬着嘴唇,苍白的脸蛋写满忧郁,孩子气的表情,可怜得让人想揉进骨子里。 龙天佑想亲吻她咬得发红的嘴唇,亲吻她宛如花瓣的脸,抚平她愁苦的眉心。想得心都疼了。深秋的冷风吹过来,带着点点微凉的雨,他的四肢冰冷,可心是热的,这种微颤的冰冷的快乐,会不会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折磨他一辈子?不死不休? 几个弟兄要送他,被他一脚揣回去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打开所有的灯,整个公寓富丽堂皇,明亮得如同白昼,却是空的。 他坐在地毯上,眼睛看着不明的地方,仿佛那里有一块神奇的屏幕,可以沟通过去和现在,那里正播放着他和飘云的风云变幻,点点滴滴。 龙天佑不禁问自己,隋洋得了她的人,柳寒城得了她的心。他们二一添作五将她瓜分了,利益均沾,各得其所。你惺惺念念地望了这么久,守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痛苦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你究竟得到什么了?除了满腔的空虚和一室的落寞。你还有什么? 脱光衣服躺在阳台的藤椅上,那里有她的气息,仿佛在拥抱他。那是思念的味道,那是绝望的味道,那是为了一个人心力交瘁魂魄不齐的味道。 受伤的手臂缝了十几针,麻药过去开始疼得钻心,是在刚才的肉搏中被那壮汉用军刀刮的。不过对方伤得更重,被他用椅子砸断了脊椎骨,这辈子是废了。本来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却闹出这么大的场面来。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最后他自然赢了,可事做得并不体面。龙天佑知道今天是自己理亏在先,动武在后。可他们的世界就是这样,恃强凌弱,成王败寇。不必他出面,自有人替他圆润其说。暴力和金钱就是一切,弱肉强食,不无道理。 龙天佑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一个危险的想法,在那浓厚的黑暗中,在那惨淡的月光下,在那寂寞裸露的废墟上,渐露狰狞。 闭着眼睛,满心满脑都是她的影子。睁开眼睛,望着满室的记忆,一个转身,便是思念。 走进浴室,让冷水兜头浇下来,男人在战栗的冰冷中得到瞬间的快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他深深地呼吸,让嗜血的快感渗进每一个欲望的毛孔,呼吸,再呼吸……忽然笑了,冰冷惨烈得像只受伤的兽。这世间的路,从来就不只一条。旁门左道,剑走偏锋,才是他这种人的拿手好戏。 千万粒水珠落下来,闪着银白色的光,软软地、茸茸地贴着他。不可抑制的快感就这样爬满全身,那不是水,是飘云的嘴唇。男人在冰冷的空气里听到自己清楚镇定的声音: “别怪我,既然你不愿意过来,那就只有我过去。” 他要她,已经毋庸置疑。总有某种方法,过程可以暴力,可以温情,可以强取豪夺,也可以心甘情愿。 第二十二章 上班后,飘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过去的时光仿佛一场袅娜绮丽的梦,被她封印在记忆的流放地,只有看到手心那道宛如掌纹的伤疤时,她才会恍惚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风云岁月。 高三(2)班在短短一个月内,辉煌地气跑了三位语文老师后,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飘云的回归。蒋逸那小子最会显摆,在上课前,竟然含泪送了飘云一束红玫瑰,卡片上写着: 俺想死你了,逸。 下课后,飘云出门前将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气得那傻小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像早年的台湾癫痫派小生马景涛那样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白雨菲一直没有来上课,飘云去看过她几次,她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谁都不见。她奶奶是个干瘦的老人,看见飘云只知道抹眼泪,大骂雨菲的父母没有良心,凄凄哀哀地抱怨自己苦命。 飘云被这个小老太太哭得头都大了,这里的环境和气氛压抑得能把人逼疯。她开始为雨菲的精神状况担忧。 打电话给文惠,问她能不能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文惠听了只是叹气,说这种情况心理调适恐怕已经没有作用了,还是带她去看看专科医生吧。 飘云蒙了,问,什么专科医生? 文惠说,神经内科,你的学生可能已经得了抑郁症,要抓紧时间,这种病拖得越久,危险越大。 飘云放下电话后,久久不能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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