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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语气听起来像威胁,可是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架势,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调情。

  飘云对于这个男人的霸道跋扈,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也不怕得罪他,干脆反驳道:“我也请你记住两点,第一,我不喜欢被人威胁。第二,隋洋是个大人,你不能照顾他一辈子。一个男人不经历挫折,就不会成熟。”

  龙天佑冷笑:“可以让他受挫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惟独你,隋洋太在乎你。所以我们不希望,那个挫折就是你。”

  “你们?”

  “是,我和他所有的哥哥们。”

  飘云推开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那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爱护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选了最错误的一种。

  第十一章

  回到家里,飘云甩掉鞋子,把自己扔在柔软的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把手握成拳,揉了揉鼓鼓跳动的太阳穴,闭着眼睛,无奈地苦笑:“怎么会不怕?心脏都快跳出嗓子了。”

  人类对于危险都有本能的直觉,这是老祖宗千万年来在大自然中积累的经验。比如,有不名物体飞过,你会缩回脖子。面对攻击,你会躲避。看见可怕的东西,你会闭上眼睛,或者干脆落荒而逃。

  可飘云不能这样做。生长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她从小就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和毅力。对于自己的弱点,她习惯的做法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怕什么,偏偏就亲近什么。怕黑,她会强迫自己关掉所有的灯,怕老鼠,她会强迫自己拿起死老鼠,扔到肇事者的脸上。

  这种做法,无疑是刀口上舔血。如果是个软弱的灵魂,很可能会在这样的自我折磨中损毁堕落。可是飘云是个坚韧而顽强的人,懂得如何在自我焚烧中浴火重生。

  一切恐惧的内核都源于心灵的脆弱。勇敢来自真实,虚幻让人无力。闭上眼睛,不等于看不到。关上耳朵,不等于听不到。客观存在的矛盾冲突,不能靠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来得到完美的解决。

  飘云是个在家庭暴力的阴影下长大的孩子,暴力对她等同于洪水猛兽、刀山火海。往昔的一切被眼前的景象勾连而起,灵魂被刺得出血。可是,她不能闭眼,更不能夺路而逃。逃避是弱者的行为。她不是弱者,因为,她没有成为弱者的资格。

  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个富足的家庭,即使不富足,也要健康安全。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慈爱强大的双亲,受了委屈,可以对着他们哭天抹泪。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个可以任她放肆流泪的人。可是飘云不能哭,因为隋洋不喜欢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不能让隋洋不喜欢,因为她还有身陷囹圄的亲人要搭救。

  所以,她必须坚强,也只能坚强。

  胡思乱想的结果是,飘云又失眠了。而打发漫漫长夜最好的方法,就是写作。

  或许每一个学中文的女生,都曾在辞藻中寻找过自己的梦境。在无边的寂寞中让自己跋涉的灵魂,在文字的避难所中得到片刻的安宁。

  飘云的小说都是出自午夜的雾岚和凌晨的朝露,这是一段黑暗的时间,犹如漫漫长夜中孤独的行走。在网络上玩文字的朋友把这叫做码字,很有趣的说法。飘云是个网络写手,苍茫大海中名不见经传的一滴。

  很多喜欢看她小说的朋友,都会不约而同地问她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写作?

  为什么而写?飘云没为此做过学术上的探讨,不是每一种行为的背后都有动机。飘云很愿意告诉大家,她是因为无聊。可是听到的人,会觉得这个答案不够庄重。

  读者往往把作者想象得高深而复杂,因为陷入了他或她用文字堆砌出来的世界而不能自拔。作者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是上帝。他们掌握着人物的生杀大权,控制着情节的脉络走向,引领着潮流的发展动态。甚至控制着读者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一旦成为一个写作者,你的欢颜和微笑,你的善意和爱心,你的犀利和幽默,你的宽容和坚韧,甚至是你的愤怒和泪水,就不在只属于你一个人。

  一个写,一个读,这不单单是一场文字的述说与倾听,也是一个灵魂和另一个灵魂的对接。犹如太空行走,神圣而庄严。

  所以,飘云一直是抱着谦卑的态度,来善待每一个文字。要对你写的每一个字负责,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她打开电脑,看了看留言,大多是催文的。还有几篇长评,讨论人物和情节,抒发感想。飘云认真看了,把每一篇长评都做了收集,放在自己的文档里。

  她不是一个善于跟读者套近乎的作者,也不善于宣传自己。因为对她们无所求,也就少了功利和心机。但是,她尊重每一个尊重她文字的读者,还有那些怀揣善意勇于提意见的读者。他们是一群可爱的天使,这个网络世界因为有了他们才变得优雅而体面。

  今天寒城在网吧打工,飘云一边码字,一边漫不经心地跟他聊天。一心二用,竟然两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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