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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现在这个位子却被拉辛站着,两年之内看不出挪窝的迹象,即使拉辛走了,总经理还是由外方派,直到这届的任期满。如果真等到拉辛走,自己能否接任,还得看董事会的意思,当然,首先是获得中方的提名。而中方是国有企业,上面有直属机关管着,真到了那个时候,上面另派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哪位即将提拔的领导来挂职、下放、镀金都是有可能的,还可能让某位即将退休的领导过来享受下合资企业的待遇和荣光。如果成为现实,自己就真要成为“窗户族”了。合资厂的前景是非常看好的,待遇也比在国有企业高很多,机关下属的其他企业根本无法相比,到时候如果让自己为他人腾位子,这些年岂不白费了。

  想到这里,邢海波狠狠地吸了口烟,似乎想把一切的怨气都吸走,然后一股脑地吐光;不过,烟缸已经堆满了烟头,还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前一阵自己之所以到处插手,并不是想抢拉辛的班、夺拉辛的权,而是让想让自己这个“文职官员”混到些“沙场经验”,将来也好顺理成章接班。毕竟,业务不熟,上头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的梦想剥夺了。

  看来策略不对啊!

  从拉辛炒掉根深蒂固的斯蒂文,再到毫不含糊收回自己的联署权可以看出,此人绝不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的地盘,绝不允许他人挑战自己的权力。既然如此,没必要跟拉辛搞对抗,反而如果跟他合作好了,他向董事会举荐自己,分量也是可观的;如果自己再做好局领导的工作,拉辛任期一到,自己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思来想去,邢海波总算理出了个头绪。他使劲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秋意渐浓,正是蟹肥膏黄时候。傍晚时分,在太湖的渔船上,风吹过来,稍稍有些凉意,而晚霞的热度,足以忽略这丝凉意。两三杯黄酒下肚,体内的热气渐渐地传递了出来,如果没有风的话,倒还有些许汗。

  当邢海波再次给拉辛加酒的时候,拉辛一手忙着对付一只蟹腿,一手忙着去拿酒杯,两手满是黄灿灿的蟹黄,嘴上、胡须上也胡乱沾满了战利品,他忙得不亦乐乎。

  在摆弄第一只蟹的时候,拉辛还不得要领,许多精华被他糟蹋了,而吃第二只的时候,在邢海波的指点下,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开始摇头晃脑地欣赏起来,不断地说,“好,太好了,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这东西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邢海波不断地输诚,两人别扭的关系逐步融洽起来--你真要下工夫在一个人身上的话,总能有突破的。邢海波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定位,凡事跟拉辛配合,努力地把自己的角色限定在一个副手应该做的工作上。

  拉辛没有理由不满意。斯蒂文被干掉了,不再有人对他构成威胁,邢海波规矩了,不再掣肘他的工作,一切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尽在掌握中。

  “邢,你今年多大了?”拉辛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吮了一下。

  “我46岁了。”邢海波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拉辛突然想起问他年纪。

  “那我们一样大。”拉辛把手从嘴里拿出来,邢海波顺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再过几年就该退休咯。”邢海波掏出烟,递了一支给拉辛,拉辛摆了摆手。

  邢海波兀自抽了起来,把烟朝下吐。

  “退休?”拉辛睁大了眼睛。

  “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现在是合资企业的雇员,但算是中方派过来的,因此,我的组织关系还在中方企业。”

  “组织关系?”拉辛不懂。

  “通俗地说,就是我的雇佣关系,也就是说我是中方厂的雇员,被派到合资厂的。”邢海波简单地解释着。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也是斯泰尔斯派过来的吗?……”拉辛很奇怪地看着他。

  “是的,我们其实都不算合资厂的雇员。一旦任期满,我们会回到原来的企业,至于我,还可能会被调回中方企业的上级单位。”

  “如果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影响呢?”拉辛继续问。

  到底是他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邢海波闷闷地想,又抽了口烟,琢磨着怎么回答。

  “如果回到中方企业或上级企业,我在合资厂的待遇就没有了,就得按那边的待遇了。而且,我必须按照国有企业规定的时间退休,如果在合资厂,则不受这个限制。简单讲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所以你希望能留在合资厂。”拉辛总算搞定了两只大闸蟹,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手。

  邢海波看着拉辛面前那堆体无完肤的蟹,浅浅地笑着,他知道这时候不说话更好。

  “你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我希望在我剩下的任期里面,我们能很好的合作。我无法决定你们中方的人事权,但我可以向董事会建议我的继任者。”拉辛的话已经说得很白了。

  “那是肯定的,you have my word on that(我一定做到)!”邢海波举起酒杯,拉辛也举了起来,两人一饮而尽。

  同样的夜色下,另外一个人却没有拉辛和邢海波的兴致,他正一个人喝着闷酒,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家的墙脚。

  庞斌已经两天晚上没睡好了。他梦到自己被一群工人围着,大家对他指指点点、推推搡搡,包围圈越来越紧,他几乎无法动弹。猛地一下醒来,一看表:凌晨三点。此时,他背上全是汗水,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辗转半天,再也无法入睡,最后他干脆翻身下床,跑到阳台上抽起烟来。

  夜色之下,对面单元还有一些房间居然也有亮光,庞斌这才想起是周三的凌晨,一般都有欧洲冠军联赛的直播,或许亮光闪出,这是熬更守夜看球的球迷吧?自己也曾是个铁杆的球迷,不过去年以来,这样的兴趣就消减了;倒不是不再喜欢看球了,而是工作压力一大,晚上老睡不好,如果中途起来看球,再睡就很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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