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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门被推得大敝开来。正因茹溪发高烧而焦虑不堪的子凡抬起头,只见一团黑影旋到床边,他还未做出反应,伤痕满布的脸上又重重地摆了一拳。顾不上痛,怀里一空,茹溪不见了。他的心也狠狠一沉…

  一束朦胧的光线照进屋里。子凡顺着那道光迟钝地转头,耳边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射出光线那头,文勤惊慌而激动,又混合着愤怒的叫嚷声;另一个是…他的心急剧下坠,沉到黑不见底的深渊…茹溪发出摧心毁肝的呼痛声。

  外面的人全都在这时进了棚子,与子凡同时看到残忍的这一幕…茹溪面朝上仰躺着,一个粗壮的男人扳过她的左手,匕首锋利的刀刃哧啦一下地削过她的手心,手掌裂开一道大口子。白肉外翻,很快又被血水染红。

  他一连削了两刀。手电筒的光照着茹溪顿时失去血色的脸,还有因痛苦而紧拧的眉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文勤先一步奔过去,然而,他在离茹溪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人已经把刀刃按在她的脖子上。

  相较于急躁的文勤。子凡既没有痛心愤怒地冲过去救人,也没有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紧抿着唇。神情专注地盯着茹溪和那个男人,就连手电筒的光束射到他的脸上。他的目光也未移开,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阴鸷而冷酷地注视。

  这样的形势。只有他一个人看清,茹溪贴地的右手摸索到一个馒头大的石头,偷偷抓在手里。子凡意识到这个人挟持茹巨后并没有说过话,仔细一看,那人拿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忽然转头问文勤:“你一起来的真的是警察?”

  文勤点点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小李。子凡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一个看不清脸部轮廓的男人,跟他说:“他们大概不相信你是警察,你亮一亮证件。”

  小李从认袋里掏出证件晃子晃,银色的警徽在黑暗里闪着铿壳而神圣的光辉。挟持茹溪的男人惊惶地一怔。原本蠢蠹欲动的人也规矩地站着。子凡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管他们背后的人势力多大,下面的流氓对警察却天生有着一种恐惧心理,那么他也没有胆量当着警察的面杀人。或许就连他挟持茹溪,也只是基于一种抢人心理。至于那毒辣的两刀 。可能是气急破坏。

  显然,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优势。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来,子凡借着微弱的光,认出那是下午被他打倒在地的人。

  男人一进来就用他粗重的声音说:“警察查的是外地犯罪团伙,却抓本地人,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非法拘禁,故意伤人这也算是误会?”小李冷冷地质问,又拨高声音。“还不把人放了。难道要再加一条绑架罪?”

  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没让手下放人,也没释解什么。小李按捺不住,又说了一通关于绑架犯罪的严重后果。却没有说服对方,男人始终不动如山站在那里。

  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时间。子凡余光瞥到茹溪的手缓缓抬起,他突然大声道:“别上当,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根本不可能放人。”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后面一声惨叫,挟持茹溪的男人棒着头歪到一旁。早做好准备的子凡一个箭步窜上前。抓到茹溪的右手,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屋里又是“平平砰砰”的打斗声。子凡转到一个角落里。执起茹溪受伤的左手,从被子上撕开一块布条给她包扎。同时,他还要防着那些企图近身的人。后来文勤挡在他们面前时。子凡才能专心志致地缠绕布条,看着血浸染到面条外面,他的痛心和愤怒也是这时才表现出来。每当听到茹溪微弱的呻吟,他的双眉便拧到一起,神情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只剩下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头部受了伤的,赵检和小李跟另外两个朋友,挨个将其余两个人制服。铐在床头。

  小李狠踢了其中一个流氓的屁服,还未松口气。许静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见里面的情景愣了一下。便急急地说道:“我看到路上闪着一排车灯,大概是他们的同伙来了。”

  “MD,”小李啐了一声。“老赵,你扶一下那个男的,我背那个女的;许静,你在后面锁门。赶紧撤!”

  八五

  小李说完蹲在子凡面前,子凡犹豫了一下。便把茹溪扶到他背上。赵检过来问他:“还能走不?”

  子凡点点头,赵检拉着他的胳膊要扶着他。子凡却收回手。指着已经对着茹溪出门的小李说:“我自己可以走,你们保护好她,她才是这些人的目标。”

  他的手撑着墙站起身,胸口的撕扯的疼痛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已经减轻了些,便走近一个被铐着的人。脱掉他的皮鞋给自己穿上,迳自出了门。

  许静在后面锁上门,其中两个人往右侧的小路离开。赵检和小李一行人住早已探好的一条比较偏僻的山路走去。为了逃避别人的视线,他们都关了手电,脚下的路全靠摸索。偶尔抬头往前看 。山里树木的黑影层层叠叠,起一阵风,一大片的黑影左右来回地摇晃波动。竟然有种漂在广渺的海上的错觉。

  枯草和树叶踩着悉悉卒卒,下了雨的路滑,子凡受了伤,而文勤则是不熟悉山路,他们落后了一些。文勤走在前面,忽然问道:“你没事吧?要我扶你吗?”

  “不用了,我还行。”子凡简短地回道。

  他们沉默地往前走了段路。文勤停下来,搀着他的手臂,感觉到子凡别扭地要推开他,便说道:“你省点力气。中午我都看到了,再说,你还要照顾茹溪。”

  子凡挣脱的动作一滞,就随他搀着。两人尴尬地行了段路,文勤又说:“我真不想扶你,如果再早些时候多好。我知道你要骗走茹溪,一定会把你推到山下去。”

  子凡只勾了勾嘴角。没回答他。文勤换了种满不在乎的语气,“你怎么办?准备娶她?她的脾气很坏。话说回来…”他望了眼把他们落下好远的几个人,“西江女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

  “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子凡终于开口,“我不如道她以前受了多少苦,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今天能平安无事她逃出去,她这一生都会幸福。”

  “那可没准儿。你能保证你自己不伤害她?”文勤用讥讽的话调问。

  “遭遇过这些事情。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以后只要想起今天,我还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文勤怔了怔。低头看路。也不再说话了。拐过一道弯,地势变得平坦,前面的人已往打开了手电。一条小路蜿蜒向下。子凡知道这应该已是山腰,离危险比较远,暂时安全了。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

  “现在说这些还早。她发着高烧,又受了伤,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就担心不能及时治疗。”

  “不会有事的。”文勤肯定地说。

  后来他们再没有交谈过。

  用了两个小时。他们才走到公路上。小李和赵检一路上换着背茹溪,这时下山也已经累得腿打颤。赵检脱下大衣铺在地上,把茹溪放到大衣上躺着,子凡立刻蹲下身,轻唤了茹溪两声,没有得到回答。

  “她已经陷入昏迷当中了,”赵检说,“也好。可以减轻点痛苦。”

  子凡忧心如焚地紧皱双眉,“医院离这里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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