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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杜修宇坐在床畔,轻拍女儿后背,多傻的孩子,如果真能放下,又怎么会伤心到这种地步,可是,疗伤的确需要地方与时间。“好,爸爸答应你,现在就走。”他站起身,“晓峰,你带上小小和小彤先乘专机去拉斯维加斯,雅秋也一起去,路上照顾好小小。传玉留下来陪我处理一些事,事情办完,我们马上过去和你们会合。”

  赵晓峰有点惊讶,但还是服从地答应:“是,只不过小小的身体……”

  杜修宇叹一口气,回头怜惜地看着女儿,小小倔犟地仰起脸,脸上泪痕斑驳,她固执起来,与她父亲一样决绝:“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走!”

  杜修宇转过头对江雅秋吩咐:“请两名医生和特别看护随行。”

  “是。”江雅秋犹豫了一下,说,“总裁那边,是不是该告知一声?”

  “不用,谁也不许告诉他,如果有心,他自然会找到。”杜修宇决然道。

  江雅秋鼓起勇气:“杜先生,这次的错未必全在总裁,您不知道,耿夫人……”

  “我知道。”杜修宇说,“主要责任也许不在耿绍昀,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错,人犯了错,总该受点惩罚,付出相应的代价!”

  耿绍昀一直在等江雅秋的电话。走进胜天大厦,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也是,今天是他公证注册的好日子,谁能料到他会回来上班?一瞬间,他觉得心神俱疲,从来没有过的乏力感。坐进办公椅里闭上眼,本只想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睡着了,人疲惫到极致,连做梦的力气也没有。一睁开眼,就看见宽大的玻璃墙外,一轮艳丽的红日渐向西移;墙脚下,成排的绿色盆栽,大片绿叶染上淡淡红晕。小小喜欢花草,他办公室里的所有盆栽都是她亲手摆放。依稀看见她温柔地笑:“疲劳的时候,看看绿色植物,你就不会觉得太累。”怆然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眼眶刺痛发热。

  电话始终没有响过,他不能再等,驾车驶向别墅。远远看见别墅大门外停有四辆黑色轿车,杜修宇被保镖拥簇着坐进车里,车子迅速驶出。他加速追上前,那一队车已经驶出很远。不知为什么,隐隐感觉不安,他用遥控锁打开别墅大门,驶入宽敞的车道上,不安的感觉越加强烈,不但杜修宇带来的几名保镖不见了,连别墅里的工人也不见一个。他匆匆下车,向小小的卧室跑去,一路上,没有碰见一个人。站在卧室门外,他深深喘一口气,按捺住狂跳的心,手按上门柄,慢慢推开门,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很符合她整洁的习惯;窗台上摆放着她喜爱的兰花,满室暗香浮动;她自己画的一幅画还挂在墙上,她曾笑言那是未来惊世之作,虽然他从来没有看懂过画中的内容……

  到处是她的气息,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枚戒指孤零零地摆放在桌子中央,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斜斜射在上面,璀璨的钻石折射出绮丽的光芒。他走过去,伸出两个手指捏起订婚戒指,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以后不许摘下来!”

  “一定不摘,如果再一次摘下来,肯定就永远不会戴上了。”

  “一旦你向我许下了承诺,就必须信守诺言,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会把你加诸我身上的痛,加倍返还给你。”

  加倍的痛,乃至百倍的痛,他愿意承受,只要她还在。然而,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消失殆尽,无边无尽的黑暗包围住他,四周死一般寂静。戒指从他手指间滑落,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冰冷的“叮”一声。

  顾湘湘买了许多东西,提着大包小包刚走出超市,一辆空出租车恰好停在面前。在这个繁华地段要拦一辆空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赶紧上车,正要对前排的司机说地址,一个人拉开另一侧车门,进入车内,在她身旁坐下,车子立即启动。

  她愣了一下,随即慌乱地喊:“停车,我要下车!”

  旁边的人手按在她肩上,强大的力度使她无法动弹:“有人要见你。”话刚说完,一块手帕掩住她的口鼻。只来得及微弱挣扎一下,她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顾湘湘一个激灵,悠悠醒转,头顶上悬着一盏聚光灯,刺眼的白炽灯光直直射来,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她急忙闭上眼睛。身体下面是又冰又硬的大理石地面,双手撑住地面坐起来,她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在一个很大的房间内,窗帘低垂,分不清白天黑夜,四周昏暗处,隐约可见人影伫立,正面前方,有三个人并列而坐,光影恍惚,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其中一个人仔细看了看顾湘湘,对居中的人说:“宇哥,您要见的就是这个女人?没什么特别之处呀?”

  顾湘湘听见他的话,马上明白自己面前是什么人,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她浑身颤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杜修宇!”

  刚才说话的男人扬了一下颌,旁边立即有人走到她面前,抬手狠狠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没让你说话就闭上嘴,杜先生是你随便叫的吗?”

  一缕血线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她咬紧牙,恨恨地盯着杜修宇,瞪大眼想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生命,又抛弃她们母女,毁了母亲一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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