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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傅传玉一生气就会提高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你听着，如果到了初六还不见你回来，我就亲自带人去把你押回来。”

　　小小苦笑：“傅姑姑，我头痛。”这是她的撒手锏，平日里，只要她一说头痛，所有人立即三缄其口。果然，傅传玉的声音马上变得低柔：“那你好好休息吧，记得下月初六之前回来，你爸爸天天惦记着你呢。”不给小小任何拒绝的机会，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小小又叹了一口气，扔下手机，窝进柔软的沙发里。头脑一片空白，静静躺了好一会儿，意识逐渐模糊。

　　江雅秋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里的小小，赶紧推醒她：“怎么睡这儿，当心着凉。”

　　小小睁开朦胧的睡眼，茫茫然看着她，喃喃喊：“妈妈——”

　　江雅秋哭笑不得：“苏小小，我有这么老吗？”

　　小小完全清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坐直身躯：“这么晚才回来？耿绍昀也太没人性了，简直是敲骨吸髓。”

　　“你呀，”江雅秋笑，轻敲一下她的脑门，“拿了人家的钱，就该替人干活，怎么可以在背后说老板的坏话。”

　　“那也不用这么卖命呀，”小小揉揉脑门，想起了耿绍谦的话，一拍脑袋，说，“你该不会是暗恋耿绍昀吧？完了，完了，兄弟相争，同根相煎。”她越说越起劲儿，两眼发亮，连连感叹，“又一曲爱恨情仇的悲歌，情义两难，兄弟美人，孰轻孰重，何去何从……”

　　江雅秋笑骂：“滚一边去，你是不是中言情小说的毒太深了，什么荒唐的情节都能联想出来，怎么工作就没见你这么用心过？”

　　“嘿嘿……”小小心虚地干笑，慢慢向自己卧室走去，“习惯性条件反射，条件反射而已，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从明天起我休年假，一共7天，车钥匙留给你，你想用就自己开车上班，不想用就搭公交车去。”

　　小小立即转身奔回江雅秋身旁，兴奋地问：“你会去哪儿玩？带上我一起去，行不？”

　　“不行，”江雅秋板着脸正儿八经地说，“你给我好好上班去，要做的工作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等我休假回来，如果你还没完成工作，以后就别想休息。”

　　小小很郁闷，斜托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江雅秋，一副受虐小媳妇样。江雅秋紧绷的脸终于坚持不住，“哧”一声笑起来：“行啦，别装可怜了，我是回乡下老家看望母亲和妹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小也笑，伸手对着江雅秋做拥抱状，煽情地说：“啊，世上只有秋姐好。”

　　消受不了她的热情，江雅秋一边闪避，一边笑着说：“先把你的工作完成了再说，如果做得好，等我回来后就批你7天年假，让你回家去看看你口中那个凶神恶煞的爸爸，来公司半年还没见你回过家呢。”

　　小小的笑容淡去许多，显得有点漠然：“那倒不必，我不想回去。”

　　江雅秋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你父亲对你不好吗？”

　　“好，非常的好，如珠如宝，可是……”小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母亲与她外出归来，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两具赤裸的躯体在床上交缠。苟合的男女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女人倚在杜修宇的怀中，冲着母亲得意地笑，杜修宇对母亲冷冷地说：“出去，下次进来之前记得敲门。”看着母亲满脸泪痕踉跄离去，那一刻，她恨透了父亲。当天夜里，母亲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饮泣：“对不起，小小，妈妈太累了，原谅妈妈。”第二天，她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从此，再也没叫过杜修宇一声“爸爸”。成年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母亲的故乡，远离了杜修宇。

　　江雅秋插上精致的小电壶开始煮咖啡：“我定了早上六点的飞机票，现在是凌晨三点，睡不着了，你呢，睡觉还是喝咖啡？”

　　“我也睡不着了。”小小双手抱膝，下颌顶在膝盖上，呆呆地盯着咖啡壶上冒起的白色水雾出神。

　　“小小，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江雅秋问得突然，小小不解地望着她，她继续说，“在夜总会里做舞女，就是俗称的‘鸡’，我的亲生父亲把我送到了那种地方。”

　　小小震惊，结结巴巴：“怎么会、会有这、这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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