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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小小抬头,意外看见沈嘉恒,一身黑衣,黑色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眼,手中拿着一束白色康乃馨。小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此时的他阴郁肃穆,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他站在一个女子的墓前。从照片上看,那女子明目皓齿,罕见的美丽,眉目间与沈嘉恒有几分相似。小小暗暗揣测他们的关系。

  “这是我母亲的墓。”沈嘉恒放下康乃馨,点燃一炷香拜了拜,说,“今天是她的忌日。”

  小小惊讶,沈嘉恒的父亲是沈氏家族的家长,已故夫人的忌日竟如此冷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

  沈嘉恒看见她的表情,冷冷一笑:“今时今日,大概除了我这个亲生儿子,沈家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她了吧。”轻描淡写的话里,多少流露出一丝痛心。

  小小抽出两枝万寿菊摆放在他母亲的墓碑前:“沈夫人的墓与我舅舅的相邻,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每个月都会来看舅舅,以后我会记得每次也为沈夫人献上一束鲜花。”

  沈嘉恒摘下墨镜,清俊的眉目温和了许多,学着她的样子,他也抽出了两枝康乃馨放在相邻的墓碑前。抬眼,他看见墓碑正中刻有一排字:苏步昌之墓。旁边还有一排小字:妹苏云若泣立。沈嘉恒疑惑不解:“你舅舅?”

  “嗯,是我舅舅。”小小说,“舅舅生前唯一的亲人只有我母亲,所以母亲交代我要经常来看看,别让舅舅的墓成为无主的孤坟。”

  “那令堂……”

  “已经去世了,那年我11岁,这是她唯一的遗愿。”小小说得很平静,眼眶中却有些温热,侧首望向天空浓艳的夕阳,“我该回去了。”

  小小沿阶梯向下走,沈嘉恒落后她一两个台阶,一路无语。山风呼啸而过,石阶两旁的长青松摇曳,发出“哗哗”声,松针如雨纷纷跌落。

  山脚下,沈嘉恒问:“可以请你去一个地方吗?”他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小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最后的结果是她坐在了他的车上。这让她很羞愧,自以为经过八年言情小说的浸泡,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结果还是抵不过美色的诱惑。

  车子左转右转,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才停下。下了车,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遥远的年代,弯弯曲曲的一道河,桨声灯影,笙歌曼舞,秦淮余韵,即使是河畔的商铺也透着古雅。趁沈嘉恒去租画舫的空隙,小小饶有兴趣地跑进附近一间旗袍店,抱着好奇的心态试穿传说中的国服。刚换好装,沈嘉恒就回来了,看见小小,眼前陡然一亮。小小在黑色丝绒旗袍轻裹下,曼妙身姿袅袅娜娜,略微曲卷的长发慵懒披散,褪尽稚气,妖娆如雨后杏花,竟是风情万种。小小见到他,羞怯地一笑,立即缩回了更衣间,再出来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画舫凌波,烛影摇红,古雅的仕女倚靠船头拉着二胡。小小坐在画舫里,如置身梦境,惊叹:“怎么我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下次一定带秋姐和湘湘来玩。”

  “我母亲出生在这一带,小时候常随她来这里。”嘉恒慢慢喝着杯中的酒,18年的陈年女儿红,甘醇绵长,“母亲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以为早就不在了。”

  小小想起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她不擅长安慰人,只有感慨:“沈夫人真美。”

  “的确,”嘉恒为自己又斟满一杯酒,递给小小的却只是一杯香茶,“30年前,寒门女子嫁入豪门,演绎了一场现代版灰姑娘童话。那场婚礼曾轰动全城,她被称为美丽传奇。可是,灰姑娘嫁给王子真的会幸福吗?”

  小小没有出声,有些时候,安静地听就足够了。

  他嘲讽地笑着:“沈家三子一女,除了我母亲,另外两个儿媳皆出身豪门。童话里没有讲灰姑娘嫁给王子后会怎样,我却真真实实地看见过灰姑娘嫁入豪门后是怎样的生活:公婆嫌恶,妯娌排挤,丈夫初时还有一点怜惜之心,时间长了,也就倦了,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把妻子扔在家中,任她自生自灭。整个沈家,除了小姑姑,也就是绍昀与绍谦的母亲,没有人会善待她。如果不是因为生下了我这个沈家长孙,她早就在沈家没有立足之地。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需要发泄,有一次她喝醉了酒,开车狂飙,出了车祸。她是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去世的,最后一刻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我和小姑姑。”沈嘉恒声音里隐隐透着恨,“一个月后,她的尸骨未寒,父亲就迎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如果是我,我就把那个负心的丈夫一脚踢得远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去。”小小愤愤不平,“别人不善待你,难道自己就不能善待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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