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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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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宴会,从走进大厦的大门,到走进宴会大厅,我就已感觉到自己踏进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对我而言是极为陌生且不属于我这类人可以到达得了的领域。 宴会厅古朴宏大,毫不奢华,但是却具有一种恢弘的气势,大厅的正前方悬挂着一幅巨型壁毯,远看是一幅油画,上面画着奔腾的骏马。 大厅搭成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是一个个的厢座,坐在上面的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全场,循着那道铺着红色地毯的阶梯而上,底下的人翘首仰望。 那种形于其外的威势,实在是万分的瞩目。 这种排位法,每一个人的座位都是根据身份地位以及跟主人家的关系而设计拟定,是只在一种领域中施行的盛宴法则。 我眼睛突地一定,那上位的其中一个厢座,有一个好眼熟的身影,威严冷凝…… 我收回视线,蒋峰的父亲…… 我喝了口面前的红酒,无声地笑了笑,这叫啥来着? 一道目光越过众人投射到我的身上,我扬眸而视的瞬间,宛若幽蓝湖面上的暗夜流光缓缓飞落下来,她悠悠地一望,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仿佛一个无声的漩涡,将我卷入其中,流动的灯光,繁花淡尽,万种灵光疾驰消逝,只有那一方侧影…… 清影芙蕖十里开,晓光摇曳梦云台,广寒宫里空月桂,轻许人间共徘徊。 “樊玲,樊玲。”鞠惠的声音飘过耳边,我手心一痛,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感回来了。 我呆怔怔地撑下额头,对着鞠惠探询的目光傻傻地说:“刘姥姥进大观园——樊玲版。” 鞠惠的脸上绽现笑容,今天的她亦是美轮美奂,彩云般的华服,黑亮的长发绾成了一个高髻,削肩,露背,尤其是胸口间的那条红宝石吊坠系着一枚指环,服帖地躺卧在雪白的肌肤上,燃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小七,你那项链倒真是漂亮,不知道是从哪个珠宝行买的?”席间有一位太太像是不经意地问起。“ 鞠惠尚未回答,就有人自动献上解释,“还会有哪家,自然是TNAF珠宝行,侧室的女眷,自然是习惯当人家的小妾。“ 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扫过来,眼神如冰似寒,薄唇一张,带着尖锐的不屑。 我的手一紧,鞠惠婉约地低下头,裸露的背部展示出孤决。 我知道在所谓手握强权的人的心中,弱者的尊严在他们眼里就像蚂蚁一样可笑,鞠惠就在这样的“照顾“下长大。 “七姑娘现在居于末席也好歹能上桌,不过我觉得以后还是跟你母亲一样躲在角落里,不要出来现眼了,母女俩也能做个伴。“ 相触的指尖冰凉,这时代不流行斗士和勇士,我们只可以选择我们可以恨的,我们恨不起的只能无视。 所谓的宽容大度往往不过是实力不够,所谓的不予计较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在自己的忍让下,大发善心地收手。 “三姨,时代进步了,现在不兴叫小妾了,叫二奶,不过比姘头可是好听多了。“ 这些打扮得风姿绰约、矜贵华丽的女宾们掩口一阵嬉笑,恍如秃鹰一般。 连李连杰也说,忍无可忍须再忍。 “我以为高贵的穿着必然映衬着高贵的人格呢,看来是我错了。“我慢悠悠地开口。 她们一怔。 “我今天才开了眼界,所谓的大家出身的人,嚼舌根的功夫绝对是超过市井之徒的,不过二奶也好姘头也罢,好歹是人家的选择,只怕有些人连选择也没有,死死地抓着,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不过是做了过江卒而已!” 她们的神情是难以置信的惊骇,眼里的怒火喷薄,却又还顾及自身的仪态,“小七,你长进了,什么下三滥的都交往,等会儿我倒要去好好问问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越大越没尊卑!” “三姨,”鞠惠淡淡地回答,“近来的气候不太好,我妈身体常感不适,所以我在今天来之前,已经将她送往国外去休养了。” 那个所谓的三姨一噎,气息不稳。 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不起诸位,我先申明我可不知道什么叫级别和气派,所以如果我再听到一句我不顺耳的话,我就会不小心掉了酒杯,这酒要是溅落在谁的身上——”我极为懒散的一笑,近乎顽皮地眨眨眼,“可会是一件很糟糕很失礼也很丢脸的事哦。” 满庭齐齐地倒吸冷气,我几乎可以听到牙齿咬合的磨擦声,但是很好,没有人敢和我这市井之徒斗狠。 鞠惠人冷然转而粲然一笑,笑容耀花了众人的眼,“樊玲,我怎么没想过这一招?” 顽皮的光在我眸子里一闪,“因为我是无赖,你却是淑女,做无赖可比做淑女容易多了。” 我等着她们的青筋暴涨,却发现她们的视线凝定。 大厅在短暂的时间里,静得只有音乐声。 我蓦然回首,白色,耀眼得令我眼眸一晃。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校庆上,他也是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缓步行来,夺目出众,带着与生俱来的光彩,令所有的人目光都凝定在他的身上。无数的仰慕和欣赏,都希望有一瞬间的目光相交,然而只有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只在人的头顶上行走,淡漠地看过,眼中掠过的什么,其实都不入眼底。 三岁看老,十年如一日的这副德性却依旧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可见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注重风姿仪态的世界里,人们对于璀璨生辉的美,总是没有抵抗力。 我嘴角的笑容乍现,视线稍移,倪森! 我迅速回头去看鞠惠,她骤然仰头,杯倾酒尽。 宇阳和倪森穿过红色的地毯,拾阶而上。 倪森身在此中,浑身影显出一种长期处于人上的贵气,但是却又不带一般纨绔子弟的浮华,周身围绕着一种靠血腥拼出来的霸气。 宇阳的视线蓦地斜飞过来,他的眼光微微一定,突然停下脚步,墨黑的瞳孔中漾出不可思议的光,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犀锐的傲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蒸腾,眼底含笑。 空气慢慢地拉长,我深深感觉到它变得极细极细,耳朵上的耳环卡得我更加地疼,我弓着身子低过头,端起桌前的酒杯无意识地用牙齿啃咬着。 “樊玲,你先到阳台去,我随后就来,这里的空气太闷了。”鞠惠斜倾着身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连连点头,脑子里有根弦紧张得如临大敌,余光微微瞥过去,没了那个人的身影,我长长吁了口气,悄然起身前往阳台。 阳台真安静,不似里面那耀眼的水晶灯,浅浅淡淡的昏黄光晕,带着暖暖的柔和。 我松懈下来,耳朵越发地疼了。唉,我早就说过漫天神鬼皆可惹,就是鞠惠惹不得。她故意整我,非要我带耳环,我根本没有耳洞嘛,只能用夹子夹上,中间还有个固定的耳旋。好痛哦!我偏过头去取,弄了半天都不得其法,忽听脚步走近阳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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