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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然而,无论如何解读他,我都不能不承认,宇阳的确优秀,我和他之间相差的指数不只一点。他的素质、实力,国际政治经济系的专业背景。广告业于他真的太小了,这个池塘不足以承纳他起的浪涛。

  “自我仿若……”他的话语如影穿梭,在心间缭绕。

  “小秦,去拨打龙腾广告公司媒体部的电话,说我们有个广告展播,希望能够播出龙腾公司30秒的影视广告。”

  “樊总。”小秦欲言又止。

  在她的心里龙腾始终是个麻烦,能远就千万不能近,这个想法和我何其相通。然而,宇阳以一种大张旗鼓的姿态回击了《精仕》的挑拨,他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一直纠结于我的“对手”一词,他伸出了橄榄枝,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了对我的青睐有加,这样大的动作已不容我再旁观以待,更何况我也不是真的矫情到无动于衷。

  我必须回礼,而且这礼还得让本市人都看到,这样才不至于让他有站在独幕剧下唱独角戏的羞辱感。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我虽然不认同他的骄傲,可是我也不想因我而折辱他的骄傲,任何坚守的个性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都应得到维护。

  小秦怏怏不快地去执行我的命令。

  一会儿,内线电话响起:“樊总,龙腾公司的总裁在线上,要求和你对话,你有时间接吗?现在有一份刚送到的快件,你需要先处理吧。”

  这个小妮子,用一根稻草去支撑的面子又有何意义?

  “接过来吧。”既然已经打算握手言和,就没有必要再打太极了。

  “宇总,你好。”

  “樊玲……我专程打电话过来多谢你为龙腾公司安排播出广告。”宇阳说,破冰般的清亮男声从电话里缓缓流淌出来。

  “要说多谢的人其实是我才对,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了这样的困扰。”我答得很缓和。

  宇阳的声音变得低沉,却无比清晰:“这样粗劣的设计你也认为我会入瓮吗?”

  第十五章

  声音传入耳底,异样的感觉再度浮现,像有一根钝刺埋在肌肤之中,却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双重性格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任何看似简单的表象下必然有更深层的原因,以及人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在可为和不可为之间有个清晰的界定。

  “宇阳,如果我今天的认知是正确的,那么具有这般心胸和气度的你,为什么当日却是那般姿态?”

  一个能说出“国无外敌者恒亡”此等气势磅礴的话的人,是做不出那种以践踏对手尊严来赶尽杀绝的事的。但为何本质相同的两件事,同一个人所采取的手段竟会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为什么?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风间歇吹动窗帘,发出的轻微声响让人觉得异常安静,静得似乎能听到电话线在若有若无地颤动着。

  “一个人因为不了解而受到某些误导,因而造成了一些憾事,是不是可以列为不知者不罪?”低低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还夹杂着一些艰涩。

  我靠回椅背,发现自己已在不自觉中有一种释然的解脱,不再受以往种种的困扰,轻松感顿时荡漾开来。

  “这就是先入为主吧?这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的确很要命。”我自嘲。

  宇阳和我在某种意义上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许,我应该重新评价他,当然他也必须重新来评价我。不过就目前而言,我们双方都已在试图改善彼此的关系了,这是一种突破。

  “深有同感。”他笑了,不动声色地试探,“如果有机会,我们可否能合作?”

  “如果有的话,我会考虑。”

  “正好有,我想重新制作一条龙腾公司的影视广告片,你可愿意承接?”

  “我需要先看到相关的资料,才能做决定。”

  “我整理好后就和你联系,如何?”

  “好。”

  我挂上电话,漫步走到窗前,希望日光能驱走身体里那一丝渗进骨子里的似水凉意。

  高敏,她难道从一开始就锁定了目标?

  从最先的盗版事件,到今天突然出击的《精仕》,一个对我和宇阳的恩怨如此了解、又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我、还身家雄厚到足以收买一家杂志来布阵的对头,这个世界上除了高敏,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高氏地产,本市的明星企业,今年年初被评为最有上升价值的品牌公司,在多项利润的指标评估中,稳占地产业榜首,旗下有6个黄金项目,766万平米的平安小区即将竣工,同期开发的紫薇庄园和御谷生态别墅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而今年年中,高氏地产旗下多出了一个子公司——伟业工程公司。

  这个新建的公司除了名义上隶属高氏地产,其运作模式完全脱离高氏地产,它不承接高氏相关的项目工程,不借助高氏的至高起点,以一个完全合乎新建公司的低姿态走进市场。

  然而几个月后,它却以一个打破空间惯性思维以多曲线为主的设计,赢得了一栋45层楼的地标性大厦的工程权。此举震惊了地产界,被誉为地产界的黑马,而高氏地产的股票在此推动下上涨了15%左右。

  我的手紧紧捏了一下窗帘,窗外那一座座星罗密布的建筑纷乱无序。

  我等,等着时间这柄利器。

  我拉上窗帘。不急,高敏,我们都不急着再世为人。

  小乔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樊总,有份快件给你的,是由本市发出的。”

  “本市?柏铭涛!”

  我眼睛一闪,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东西,有些沉,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地把它打开,啊,尖锐的轻呼震荡着空气中的分子,扬起激烈的波动。

  《金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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