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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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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的本名叫侯勇,原先只是老雕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樊疏桐在老雕身边做事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喽啰,但是在一次抢地盘打群架的时候,侯勇拿着刀连捅了四五个人,一下子名声大噪。当时他自己也身中数刀,头也被人砍得血淋淋的,脸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疤痕,刀疤因此得名。但是老雕一直不太重用刀疤,觉得他这人太狠,混江湖当然是要狠,但是不能没有人性,更不能没有仁义,否则指不定哪天会被他反咬一口,所以老雕一直防着刀疤,不分派给他太重要的任务。 刀疤对此一直是不服气的,但有老雕坐镇,他也不敢太冒头,只是很嫉妒同样混码头出身却受到老雕重用的樊疏桐,经常挑拨是非,排挤樊疏桐。老雕当时把樊疏桐调派到聿市来,也是为了避免刀疤找他的麻烦,以闹得内部不和。樊疏桐回聿市后,跟刀疤没有了直接的利益冲突,一年也难得见一两回,似乎是相安无事了。但是刀疤野心勃勃,听闻老雕和樊疏桐有意退出江湖的风声,收买了不少兄弟,樊疏桐退出后,刀疤立即主动请缨要来接管樊疏桐的码头。那阵子老雕身体很不好,很多事情根本力不从心,就应允了他,当时老雕就提醒樊疏桐要防着刀疤,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跟他有冲突,因为樊疏桐虽然转行做起了正当生意,但他做贸易终究离不开码头,老雕要樊疏桐遇事能避就避,能忍就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久,老雕也金盆洗手,定居美国颐养天年去了,从此不问江湖事。老雕走时遣散了手下的兄弟,每人都发放了一大笔遣散费,希望他们从此走正道,不要再过这种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的日子。但是刀疤不吃这一套,老雕一走,他就抢占地盘,凭借其心狠手辣很快聚拢了自己的势力,并大肆扩张,现在他手下的人比老雕那会儿还多,但不同于老雕的低调和收敛,刀疤这人格外张扬,胆子也大,老雕当初还多少有正当生意做掩护,而且一直也很节制,做事适可而止,也干净利落,很少有把柄落人手里,所以即便被警方盯了几年也没有出事。但刀疤当上老大后有恃无恐,甚至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樊疏桐不时听到他的种种劣迹,黄赌毒样样沾,听说有两桩命案也跟他有牵连,樊疏桐料定他早晚会出事,果不其然,刀疤被警方盯上了, 常英那天来找樊疏桐打听老雕的消息的时候,樊疏桐就觉得刀疤这人太不厚道,老雕已经退出江湖数年,以前待他也不薄,居然把老雕抬出来当挡箭牌,用以转移警方的视线,好让自己脱身。樊疏桐愈发厌憎这个人,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所以当刀疤来找他,提出借他的仓库存批货的时候,樊疏桐断然拒绝,因为他知道刀疤所谓的“货”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想蹚这趟浑水,给自己找麻烦。刀疤料到樊疏桐会拒绝,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坐在樊疏桐的办公室扯东扯西,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并且刻意渲染他过往的辉煌“功绩”,说他凭借侠肝义胆闯出这片天地,道上是人是鬼都让他三分,他又是如何如何的讲义气,一向罩着手下兄弟,对朋友也是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云云。 其实刀疤外表并没有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凶悍,相反他长得颇有点小家子气,个头才一米六几,又瘦又小,如果不是他脸上那道让他引以为荣的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道上的人,没有做老大的气场。不像过去的老雕,背着手往码头上一站,一身唐装,衣角飘飘,不怒自威。刀疤想学老雕,可连皮毛都没学到,就知道摆派头,脖子上的金链粗得跟个狗链子似的,手上也戴得金晃晃得,镶钻的伯爵名表明显尺寸大了,戴在他手腕上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会滑下来。偏他还学老雕抽雪茄,坐没个坐相,歪在椅子上自顾讲得唾沫横飞,一笑就露出满口黄牙,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樊疏桐都闻到了他恶心的口臭,就觉得他像个十足的地痞流氓,如果不是老雕提醒过避免跟他发生冲突,樊疏桐早就开赶了,甚至都不会让他进办公室的门。 樊疏桐耐着性子听着刀疤胡侃海侃,就是不接茬,大不了多陪他耗点时间就是。他冷冷地打量刀疤,只觉这小子当上老大后的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都被警方盯上了,还这么不收敛,居然想到把货往他这塞,想以此躲避警方的封锁。如果樊疏桐答应,等于就是搬了颗炸弹到仓库,他就算脑子开了三次颅,也不至于干这等蠢事,何况他和刀疤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以前在老雕手下做事的时候也谈不上什么交情,现在偶尔在码头上碰上,也就点个头,他连招呼都懒得打,绕道走,但这并不表示他怕刀疤,他只是不屑跟这种人打交道而已。 “刀疤,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了,约了朋友吃饭,不好意思啊,时间都差不多了。”樊疏桐抬腕看看表,终于忍无可忍,下逐客令。 刀疤眼见说服无望,还是不死心:“疏桐,我们兄弟一场,我刀疤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就是借你的仓库用一下嘛,我付租金好不好?双倍?十倍?” “刀疤,你明知道这不是租金的问题。我说退出就退出了,道上的事我沾都不会沾,请恕我无能为力。” 刀疤还在摆谱,不时抬腕晃下那镶钻的伯爵表,皮笑肉不笑地说:“疏桐,说句不太中听的话,江湖上不是说退出了就干净了的,就说老雕,也退了几年吧,现在警方还不是盯上他了,到处挖他的底。我可是交待了手下的,任何人不得把老雕供出来,否则割他的舌头,因为我刀疤断不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 这话再明显不过,意思是老雕都不干净,他樊疏桐肯定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别指望退出了就能洗清,人只要不犯事,犯了事就会洗不清。 “刀疤,你在老雕手下也待过几年,老雕如果这么容易被供出来,他能做得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吗?”樊疏桐转动着皮椅,一点都不买他的账,“何况,老雕的为人素来被道上的人敬仰,人不在余威犹存,余威懂吗?就是他在美国打个喷嚏,这边的人也会朝那个方向点个头,这余威怎么建立起来的?老雕混码头混了二十年积累起来的,除非是被龌龊小人出卖,否则没人会供出他,因为供出他就等于是自断后路,名声坏了,迟早被道上的人唾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樊疏桐说着起身,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摆明了不想继续再谈,但还是好言相劝:“刀疤,我知道我们过去做过的那些事的确见不了光,你说得对,退出了并不等于就干净了,可以说我一辈子都洗不干净,这正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逞一时的威风,结果后悔都来不及,我不想再做这种后悔的事,不能说我身上沾了污点,就往臭水潭子里跳吧,我想明智的人都会洁身自好。当然,如果警方真的挖到确切的证据,我会接受惩罚,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承担责任,我绝不推脱,更不会为了保自己而出卖老雕,出卖兄弟。” “疏桐,这么说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啰?” 刀疤也站起身,眉毛拧起,颇有点凶相的样子露出来了。 樊疏桐道:“面子不是靠别人给的,是靠自己的品行积的,多积点德总没坏处,刀疤,好自为之,告辞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到门口了还不忘客气地提醒刀疤,“出来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我先行一步了,抱歉。” 樊疏桐倒没有扯谎,他的确是约了林染秋吃饭,顺便把寇海和细毛他们叫上,唐三是不用打电话的,他肯定会跟着林染秋过来,林染秋来聿市就是住在唐三的别墅里。樊疏桐跟林染秋打交道并不多,但他对林染秋的印象一直很好,可能跟朝夕过去在他手下做事,他将朝夕照顾得很好有关,和朝夕这样的漂亮女孩子相处三年而不越雷池,非君子所能为也。樊疏桐就觉得林染秋很君子,得知他来聿市,理当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他,因为樊疏桐每次去北京,林染秋也是非常盛情招待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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