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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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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懂爱情,会追你妹妹三年?”黎伟民拍拍寇海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我告诉你什么是爱!打个比方,如果你是犯罪分子,当你对英子举起枪扣动扳机的时候,我一定会抢先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下那颗子弹……我宁愿子弹穿透我的心脏,也不愿意看到她倒在我的面前,从而用一生去忏悔去惦记,明白不?” 寇海张大嘴巴,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扫荡黎伟民,这厮当警察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当诗人,一直以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舞刀弄枪的不在话下,不曾想原来还是个情种,这世上的情种怎么这么多呢?不过寇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拉下脸怒斥道:“你丫能不能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首都国际机场。接机口人头攒动,举牌的,挥手的,喊叫的,将偌大的接机厅搅得沸腾喧嚣,每一张激动的脸上都写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抑或是初见时会意的微笑。朝夕拎着简单的行李夹在欢腾的人群中颇为打眼,一袭黑色针织裙,外面套了件米色风衣,跟身边迫不及待涌向出口的人不同,她走得很缓慢,低着头神色恍惚。 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她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从前她就看不透他,现在更甚,他瞒了她那样多的事,可见从来就没有用自己的真心对待过她。错的是她,从头到尾错的是她,一厢情愿换来的是如此可笑的结局。 三年,她不断用记忆去雕刻他的脸。可是那么奇怪,无论她如何去搜索记忆,去拼凑,那张脸反而愈发的模糊起来,林染秋跟她说,如果哪天你能雕刻出一张清晰的脸,那这个人一定是你命里的人。 朝夕问为什么,林染秋说,潜意识下的创作,一定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意念,然后那天还跟她开玩笑,要不,你照着我的样子雕刻下?朝夕笑着答应了,结果几天后林染秋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尊人头猪面的雕塑。全公司的人都涌到林染秋的办公室看热闹,笑翻了。林染秋倒也不生气,堂而皇之地将那尊雕塑摆在了搁架上,逢人就介绍,这是我的前生,敢情我是八戒呢。于是有人打趣,那八戒,这辈子你遇到嫦娥没有?林染秋笑答,遇到了,可照样没戏,嫦娥妹妹心里惦记着的不是我…… 朝夕常想,如果她有林染秋一半的乐观豁达,或许就不会这么受苦。可是她心里始终拧着一个结,在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突然人间蒸发,三年杳无音信,连个说法都没有,她从来没觉得这么不值过。没有人可以解开她心中的这个结,除非他亲自来跟她解释,为什么在她将全部希望寄予他的时候,他扭头就走弃她不顾,他究竟把她当作什么,是脚下的泥还是包袱累赘? “朝夕……” 恍惚间,人群中似有人唤她。朝夕停住脚步,迷茫地张望,满眼皆是提着行李的陌生人,谁叫她?兴许是听错了吧,她继续朝前走。 “朝夕……” 这一声如此清晰,似曾相识,仿佛来自久远的从前,她一下就定住了,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起来。她转身急切地四顾搜索,刚扭过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跟前,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的下巴,显然刚剃过须,隐约看得到皮肤底下的青根,接着是嘴唇,棱角分明,嘴角勾起,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当他的整张脸进入她的视线中时,她只觉有瞬间的缺氧,身子轻微地战栗起来,行李一下就从手中滑落,砸在了地上…… “是我,朝夕。”樊疏桐比她战栗得还厉害,拿着墨镜的手都在发抖,不得不掩饰着把手插进大衣口袋。他哆哆嗦嗦,眼底闪动的泪光让他显出悲伤,“朝夕,还认得我吧?”他本应该喜悦,缘何如此悲伤? 朝夕深吸口气,总算是缓过来了,不知道作何反应,嘴角抽动得厉害,连声音都在发颤:“怎,怎么是你?疏桐哥哥,你,你怎么……” 听清楚了没?她叫他“疏桐哥哥”!她的声音如此轻柔悦耳,泉水一般地流过他干涸的心田,让他愈发的不知所措。 他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手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伸进口袋,像个蹩脚的演员,搜肠刮肚地想着下面的台词:“我来送个人,没想到会……会碰见你。真的好意外……这也太意外了,朝夕,那个……怎么这么意外啊?” 这台词说得磕磕巴巴,明明打了腹稿的,怎么还说得这么磕巴。其实他甚少撒谎,尤其是面对她,这谎撒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悲哀。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无论他对别人怎么强势怎么铁石心肠,只要面对她,什么抵抗和挣扎都不复存在,他整个人就是因她而存在的,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而朝夕并没有深究他话里的真假,或许是来不及深究,她拂了拂额际的碎发,竟然笑了起来:“的确是很意外呢!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居然会在这见到,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来了几天了。”他笑答,总算说了句利索话。 朝夕上下打量他,眼中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惊喜,笑得很由衷:“你还是老样子呢,一点都没变,看上去挺精神的。” 天啊,这,这是她吗?他设想过种种和她重逢时的状况,唯独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笑容面对他。他看着她,离她这么近,感觉着她独有的芬芳的气息,一切像是在梦里……她的脸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白,是那种细细的瓷白,透着迷人的光泽,眉目间不见了少女时的青涩,却多了份妩媚,黑黝黝的大眼望着他,顾盼生辉。 他喘着气,感觉非常不真实,人也眩晕得厉害,更加语无伦次起来:“朝夕,我,我真是好高兴……太高兴了!走吧,我们干吗站这说话,我车在外面……” 朝夕“嗯”了声,一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她的刺呢?她不是一直跟他针芒对针芒的吗?是不是又幻觉了,抑或是他在做梦? 樊疏桐整个人像跌进了云里,都有点找不着北了,他很想掐掐自己,以验证这到底是不是梦。三年的寂寞和守望,一切的心痛和迷茫此刻都烟消云散,他只觉心里突然变得温暖如春,浑身的血液都暖融融的。“走吧。”他傻笑着拎起她的行李,一边引路一边说,“车就在外面,在外面……” 她笑着跟在他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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