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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失落归失落,陈晓荷还是很积极地过着单身女人的生活。经过那么多事情,她开始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生很长也很短,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杞人忧天、斤斤计较,把自己弄得像个苦行僧,而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除了把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安排好,陈晓荷还给自己办了美容卡、健身卡,每天收拾得清清爽爽地出门儿,再也不是以前怨气冲天的模样。所以每次见到魏海东,她都会看到他眼前一亮的表情。这让她相信女人是需要经营自己的人生的,活得优雅自信,不仅仅靠经济的支撑,最重要的是心态。

  商场里,陈晓荷在音乐轻柔的音乐里一边想着一边逛。在这个时候,她总是很想念韩冰,想念她们无拘无束地享受友情的日子。闺蜜其实和爱人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可能再也遇不到像韩冰那样让她敞开心扉的闺中密友了。陈晓荷每当这样想着的时候会很自责。其实爱情有什么错呢?男女之间心与心的相通是多么难得啊。虽然婚姻是神圣的,但把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当成捆绑另一个人的绳索就合理了吗?而且如果感情能用伦理首先或者意念来约束的话,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呢?

  陈晓荷知道,韩冰不过是在不对的时间爱上了不对的人,她可以不赞同,但作为朋友,在韩冰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决然而去,其实是很不负责的。可是她经历过伤害,根本做不到面对韩冰尴尬的身份而无动于衷。人生本来就是一道让人头痛的选择题。陈晓荷知道,她那么做其实也伤害了韩冰的自尊。

  一个人逛商场是很没有意思的,陈晓荷只好直奔主题,在一家专柜里看到模特儿身上的外套比较适合自己,就让工作人员拿了去试衣间试。可是试衣间里有人,她只好拿着衣服在外面等。试衣间的门儿很快打开,陈晓荷正要进去,却发现走出来的人居然是韩冰。她还是以前干练的样子,只是气色不是很好。真是山东人怕念叨,她不过是在心里念叨了一下,韩冰就出现在她面前了。陈晓荷的心里一阵喜悦,随即又是一阵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冰。

  此时,穿着新衣服的韩冰也看到了陈晓荷,她眼里掠过了一阵惊喜,但很快平静下来,笑一笑,说:“咦,这么巧,你也来这家店逛?”“是啊,是很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呢。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样?”陈晓荷有点儿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一连串地说。韩冰看着陈晓荷亮亮的眼睛,果断地说:“一言难尽。咱们好不容易碰到,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你等我,换下衣服。”说着,走进试衣间,还不忘回头低声对陈晓荷说:“你放心我和白杨已经分手了。”陈晓荷看着韩冰走进试衣间,想着她苍白的脸色,有点儿惊讶,也有点儿难过,好像是自己拆散了韩冰和白杨似的。

  等韩冰换完衣服,陈晓荷和她一起来到商场地下的咖啡厅。还没等在座位上坐下,陈晓荷就恢复了本色,迫不及待地看着韩冰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当时的态度那么决绝,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韩冰没有回答陈晓荷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给两个人各点了一杯咖啡,等服务生走远,才讲了她和白杨分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天白杨的妻子带着孩子在办公室楼下等韩冰,当她从白杨身上看不到希望之后,隔三差五来找韩冰就成了她的头等大事。她倒学聪明了,不再撒泼闹事儿,而是不厌其烦地要求韩冰放过白杨。

  对于这个女人,韩冰早就烦不胜烦,深深地同情白杨落在这种人的手里。白杨妻子越是来找她,她就越坚定了与其斗争到底的决心。可是那天,当韩冰看到白杨女儿的时候,她的心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小女孩儿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像极了白杨,而最让人不得不怜惜的是她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潭湖水,让韩冰无端地心慌,不敢与她对视。她想,如果这个小女孩儿是她的女儿,她也会拼命保全自己的家庭,让孩子健康地成长。那一刻,韩冰第一次对和白杨的感情产生了怀疑,也对白杨本人产生了怀疑。一个男人,面对如此娇嫩的女儿,他怎么忍心伤害她呢?他能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吗?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在心里作祟,当小女孩儿挡在路上,用充满祈求的目光看着韩冰说:“阿姨,你让我爸爸回家吧,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韩冰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发现如果自己任这份感情发展的话,她将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所以她坚决退出了这场感情的角逐。爱从来老师覆水难收,分手虽然是韩冰提出来的,但那种失落和疼痛同样折磨着她。她现在正是感情的疗养期,所以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因为她难过、失眠,和所有的失恋者一样。

  陈晓荷听到这儿,一把握住韩冰的手说:“韩冰,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人生不会重来,如果你的行为真的伤害了那个女孩儿的一生,那种感情的债是很难偿还的。”韩冰听了陈晓荷的话,笑了笑,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说:“好啦,不用安慰我了,我很快就能走出失恋的阴影了。说说你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情?”陈晓荷面色平静地向韩冰说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韩冰听完,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说:“晓荷,这也太戏剧化了吧!我几个月没见你,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是演电视剧也没有这么急转直下、扑朔迷离的剧情啊,我真是服了你了!”陈晓荷苦笑一下说:“是啊,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本来我只想过安定的日子,命运却偏偏把我放在风口浪尖上,没办法。人的本性其实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我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不过挺好的,人生就怕有经历没感悟,我转了这一圈儿下来,起码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了。”

  这下换韩冰握着陈晓荷的手感慨万端了。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一拍桌子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都过去了,你和魏海东说清楚不就行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套打哑谜的游戏啊!你别管他,改天找个帅哥客串一下,好好刺激刺激他,看他火烧眉毛了急不急。”陈晓荷一看韩冰义愤填膺的样子就笑了,这才是她熟悉的韩冰,于是笑着说:“得了,人各有命。我感觉现在挺好的。你别操心了,还是为自己着想一下吧。你这个年龄,如果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真是要抓紧了。”韩冰听到这话,放下咖啡说:“嗯,你说得对,我是要抓紧了,明天就在报纸上登个征婚启事。就这么写:女,私企老板,离异,有车有房,现觅一男人。要求:一、男的;二、活的。看能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

  陈晓荷一下子又被韩冰逗笑了。韩冰正色说:“晓荷,说真的,其实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不后悔。虽然爱也爱过,恨也恨过,痛苦也痛苦过,但这不就是人生吗?我们的人生还很长,早点儿经历这些,也就像种牛痘一样免疫了,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走以后的道路。所以还是要感谢生活的。”

  此时,在咖啡厅暖色的灯光下,韩冰的眼神温柔而坚定。陈晓荷的心里一瞬间十分感动。什么叫成熟?也许当你经过了生活的洗礼,仍然对生活充满感恩的时候,就是成熟了。这样说来,她和韩冰就可以称之为熟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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