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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而罗哲明呢,他一直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今天。他不开心,从来没想过要娶左祎,可是他还是娶了。左祎就像在他身体上生了根的肿瘤,是他眼中生了锈拔不出来的钉子。他前半生和她难解难分,所有清贫痛苦屈辱的时光,她全部参与其中。

  罗哲明最大的理想是治好母亲的病,有足够小康生活的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娶一个对他从前的事一无所知的他爱的妻子,开始新的人生,可是左祎却不离不弃,执意要和他走一辈子。因此,每次看到左祎,他总是会想起从前的不愉快,他母亲发了疯和人打架的事,他母亲脱光了衣服满地打滚的事,围观的人肆意指点嘲笑的事,他家里穷得吃不上饭的事,别的小孩嘲笑他家里穷的事……这些往事,罗哲明永生都不想再触及,可是,对于左祎来说,这些却是最珍贵的记忆。

  车子经过四个小时的行驶,到了临安。左祎一直把罗哲明送到他公司,才和他说再见。罗哲明点点头,转身去上班,左祎就静静坐在车上,视线一直温柔地尾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公司大楼里,她才笑了笑,开着车回自己单位。她托关系在临安一个高校档案馆打杂,一个月一千二,工资还不及她每天开车上班的油钱,可是她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做,才不至于让生活太无聊。

  左祎家里很有钱。她父亲和罗哲明的父亲都在二十年前趁着改革春风的大潮,从一个农民跃身为成功的企业家。罗哲明父亲在十八年前一夜破产,家里所有的不动产全部收归银行,罗父失踪,罗母受不了刺激成了精神病,罗家两个小孩成了最可怜的人。而左家呢,左父经过努力,二十年后,产业无数,全部归属于一个集团的名下。

  左祎有个哥哥叫左明,现在已经继续了他父亲的产业,帮着打理,两父子成天不归家,家里只有左祎和她妈妈。他们家因为是做生意的,浙江人做生意又一直起早贪黑,所以左祎的家庭生活一直过得不幸福。

  她的父亲生性风流,发达后就一直和外面的女人有染。母亲原先帮他打理着产业,后来经历了一次暗杀事件,慢慢地就变成了一个怨妇。左忠福在请人为他代写的传记里,也说"当初他娶了一只天鹅,结婚当晚抱着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她过上好日子"。左祎的母亲年轻时高大苗条,皮肤白晳,城市户口,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白天鹅",因此婚后左忠福出轨,她不免十分怨恨。左父每次回来,两夫妻就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对于左祎来说,从小就没有得过什么家庭温暖。

  有时候,她跑到罗家去,罗家虽然没有钱,但是罗妈妈对她很好,罗哲明又肯四处带着她玩,这也是她从小就爱上罗哲明的缘故。罗哲明因为年少时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所以很早就成熟懂事。他母亲疯病发作住院的时候,他和妹妹的饮食起居都是他打理的。他会洗衣会做饭,每个周末领着妹妹去看望妈妈,从小就是一个小大人。左祎和他在一起,就像一只寻找家庭温暖的小动物,窝在罗哲明的身边就不肯走。两个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相伴着长大。

  对于左祎坚持要嫁给罗哲明,左父肯定是不同意的。他嫌罗家太穷了。罗家那小子摆明了是冲钱来的。但是左祎铁了心要嫁,他也无可奈何。他虽然现在富甲一方,可毕竟是暴发户的农民,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一直对左祎不上心,把儿子左明爱若至宝。只想着儿子出色,不像其他的同行家里没儿子要靠女儿继承家业,所以对于家庭亲情原本就不怎么上心的左父也就没有什么异议,给了她一套丰厚的嫁妆就不管了。至于左祎的妈妈,因为知道有钱的男人是怎么回事,罗哲明没有钱她也就不计较了。看到左祎开心,也就没有多少阻拦,所以两个人就结婚了。

  Chapter 7 生活总有遗憾

  在罗哲明的生命中,自始至终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只有左祎。

  改成在上海一家国企找到了销售经理的工作,底薪就有五千。比起之前在临安的那份工作,可以说上升了一个台阶,他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回到临安的时候,立马就对小絮兴高采烈地介绍:"小絮,做销售底薪就有五千的实在是很少见,我想着这么高的底薪,再加上每个月的提成,现在是二月份,我们五一就可以到你家去结婚了,那时候应该能够存到五万块钱。"他念念不忘去她老家办婚宴,因为他欠她的。

  半年后,改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国企底薪会那么高了。真实的原因可笑又可悲。

  对于年轻人来说,如果过周末夫妻的生活,那么小两口一周的生活肯定会绕着周六周日转。先说小絮吧,她会在周一到周五把所有工作上的事情做完,私事,比如逛街买衣服,也会利用公司中午休息的时候,匆匆地跑到街上转两圈,因为她所有的周末时光要和改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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