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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偶然看到了一篇消息,日报刊登了篇题为《不留姓名的女人》的文章,内容和我的主人公很是相似,在文章作者的帮助下,我终于站在了她临时租住的这座古宅院前。

  我的目光慢慢地移向了院内,边看边进了院子。右厢房的门窗很是破旧,却仍有种呼应于左厢房的倾向,遗憾的是,左厢房早已不复存在。后楼是两层的,木刻的栏杆裂开了无数条大小不一的缝隙,却未能影响整体工艺的完美与精巧。房脊的正中架了个瓦构的象形物,和女性生殖器官完全相似,又一次勾起了我几个月来的见闻与感动,那个象征着神圣不容侵犯的象形物。

  都峪所在的上千里川道中,无处不见这一令人感慨不已的象形物,除庵观寺院外?穴有些庵院同样也有?雪,任何一座民用建筑物顶端,房脊正中都少不了这个象形物——女性生殖器官。是用两页瓦或多页瓦合做而成的,意思是母亲为家,是家上之家,母亲是家的灵魂。

  传说周武王驾崩前,托孤三岁太子周成王于周公姬旦。周成王年幼,不能临朝理政,周公每日身背幼主面朝,早朝时先请同僚们指出自己昨天的过失,然后议政。周公为报武王姬发生前知遇之恩,废寝忘食,唯恐大意误国。为此,他在西岐城头堆满金山,以示招贤诚意。各地贤士纷沓而至,却无人斜目一眼城头黄金。每当进食之刻,若有高士求见或贤人来访,忙将未咽下的食物吐于餐器,大礼相迎也怕慢贤误国。他教授儿子: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也怕失去天下贤士,你要记住这一治国的基本道理。他一边扶教幼主理政,一边修撰周礼。慢慢地,周成王长大成人,他却须发霜染了。一日,周公私访,行一山野独户人家的屋檐下,因年迈力衰,便坐下来想歇息片刻,顺手拿出修撰的周礼草本。忽的,屋内传来妇人呻吟之声,周公乃熟知医理易理之人,知其染疾在身,也就没什么惊慌。那声音却越来越显,乃至痛嚎,揪扯人心,便起身想看个究竟,又因“男女授受不亲”而止住了脚步。欲离此处,又觉欠妥,倘若妇人染了重患,岂不坏了一条生命,慎衡再三,便朝里屋喊了几声,试探着有无伺候之人,却无一点应诺,只有凄厉的嚎痛不断传出。这下慌了,提足欲进,忽的闪出了“夫耕妇舍,男不入室”的礼句,何况,自己非亲非友,被自己的周礼禁锢了行为。转身于土埂之上,想寻个邻里乡亲一同步入,怎奈山林耕田甚少,只此独户一家,忙跃足埂下,朝来路急去,记忆中,山洼处是有几户人家,便边跑边吆喝了起来,想让周围人听见,偏偏的就是无人。好不易到了那几户人家处,不巧的又是个妇道人家,他顾不上许多,上气不接下气地简述了原委,那妇人却知道痛嚎之妇是临盆的时候,又朝东边的老娘婆?穴接生员?雪宅子奔跑而去。三人急急返了回去,怎奈老娘婆年迈力衰,紧走几步便咳喘起来,不时地站站走走。周公虽也老朽,总还是个阳刚男人,欲背欲拉又是礼理不通,只好随在老妇人身后着急。好不易到了柴舍,却听到了杂乱的孩啼之声,一把推开柴门,三人呆目愣神了。

  产妇双手搂着两个孩子,不忍舍去的凄凉让他心痛,一旁跪着个五岁的男孩,妇人身下血流不止,已没了动静,只有三个孩子啼哭之声。跪地的孩子见有人进来,起身扑向那个年轻妇人,求救娘亲之声渗人心脾。周公慌忙俯身,抓起产妇右手,把脉查其究竟,早已呜呼哀哉了。

  死者生有三男二女,和丈夫耕田为生,丈夫一早和两个儿子进山砍柴,农闲时换些油盐之类,三个弱幼子女由妻子一人哺养,不料却因临盆疏忽,一命去了。

  周公见妇人临终时依然舍不下年幼的儿女,泪线干结脸庞,勾起了自己老娘痛儿之记忆,不觉潸然泪下。便生出了自悔之意,责己修周礼又受制于周礼,倘若当初不顾忌什么,也许妇人不会丧命。留下几个无娘的孩子又靠何人,他的泪水涌涌而出。

  周公痛后反思,生儿育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百般苦痛,又要一一扶养成人,死时依依不舍儿女之情,实在令人感叹。他返身出门,拿起檐下的周礼,删去原定一节“夫耕妇舍,男不入室,礼乎!”改为“夫耕妇舍,疾则无避,礼乎。”从此,若是因产、疾的妇人,若夫不在,医家如常可以诊病疗疾。

  为了让百姓牢记这一教训,让男人记住女人之不易,让世人永记母亲之忘我舍命,向周成王奏本,召示后人铭刻母爱之伟大无私,恩广无际以及造世之功绩,旨令臣民在屋脊正中供奉女人生殖器官象形体,几千年来一直流传了下来,形成了都峪地区老百姓悠久的历史文化和地方文化,扎根在了百姓心中。

   “嗨!做啥的?”

  我被一声满口的地方话打断了思索,台阶上站了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我忙赔笑应道:

  “噢!找人,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一急,冒出了句连我也弄不明白的话。

  “啥,你说啥,找啥女人?看你就不是个正蔓,贼头贼脑的,出去!”女孩子极不友好,边说边朝我走了过来,一副粗脚笨手的憨劲儿。

  “不,不是找女人,是找,找个女孩子。”我还是把话没说清楚。

  “还找女人,找女人去娱乐城,滚,快滚,阿达娃娃多阿达耍去。”女孩子嘴上不客气,态度却有些认可。

  “不,不,找个叫于金香的女孩子!”

  “还是找女人,要不看你还像个人样儿,嘻嘻,嘻嘻,早都把你撵出去咧!”她诡秘地笑了笑,仰起头朝二楼喊道:

  “金香姐——有人找你呢!”她忽然压低了嗓音,“又是个英俊的家伙,怪男人味的。”

  随着女孩子的落音,靠左山墙的那扇门拉了个缝,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老六桌上那张照片的原形。我激动了,想喊她的名字,她却先开了口:

  “你是?……”她的问声虽然不太清晰,我依然能辨出她试探性的口气。她不认识我,可不能因此被她回绝。她那比照片更动人的模样更加重了不易接触的顾虑,一着急,差点闹出笑话。

  “你好,金香小姐,我,你的男朋友,不,不是,是一位盲人托我捎口信给你。”我编着谎,却明显着不踏实的心虚。她认真地审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的心“腾腾”地跳着。

  忽然,她像记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她的笑竟然那么甜。

  “请上楼来吧,先生!”出乎意料,她发出的邀请打断了我欣赏她的思绪。我一阵高兴,忙朝楼梯口急步走去。

  她的房子非常简陋:一张不宽的单人床简单干净,半新不旧的木桌上几瓶女人的用品,一旁放了把没有靠背的方凳,不太白的墙壁上空空无物,连张画儿也没有,地板却明光铮亮。她把方凳推给了我,自己坐在了床边上。

  “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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