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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这正像拿破仑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权力来自两种途径,一是名分;二是实力。因为许桥抢占了名分的制高点,那么赵文东只有显示他的实力。那几天,王向阳所有的得力兄弟都分派了传播谣言的任务,同时还要有针对性地对开发区的工人做动员工作,连赵文东也跟信得过的下属亲自打过一些相关的电话,经过几天的准备酝酿,炸弹在周末引爆,对一位市委书记的攻坚战正式打响。

  这个时间并不是赵文东他们故意选择的,动员几家企业的工人,并且不能暴露自己身份花费了他们很多时间,同时那些不明真相的被煽动者,为了形成更大的声势,等候商煤工人队伍的参加,只有选择周日,当距离商州市区有四十多公里的青山煤矿游行队伍赶到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但是这个时间有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至少在群情激奋的示威队伍开始聚集时,有关部门毫无反应,游行队伍坦然在市委门口聚集了半个小时后,商州市委和市政府才被惊动,许桥才接到报告。更多的群众和看热闹的闲人聚集到了市委,产生的效果更大。而这个时候,许桥还在两百公里外的省城。

  阴差阳错的是,身在商州的商州市长邱仲成这时候手机竟然关机,这让市委和政府两边的几位副职群龙无首,团团乱转。他们不知所措,或者装作如此——这种时候挺身而出显示自己的高明,意味着同时将承担某种巨大的责任和将来的某种猜忌。常务副市长喻书礼带着惊惶不安的心情,暂时充当指挥,在请示了许桥后,派出了政府办公室主任阮大康和开发区主任刘力充当第一线战斗人员去面对工人们,他对他们的指示是拖,同时他跟公安和武警下达了几个模糊的命令,剩下的事就只知道一遍遍地不停拨打邱仲成的电话。

  古越在游行队伍到达市委十分钟后接到了一位值班人员的电话,他迅速赶到了市委门口,但没有进去,也没有主动跟谁打电话,而是冷静地在游行队伍中穿行了个来回,这花了他五分钟。然后他拨打了邱仲成的电话,但是令人诧异的是居然关机。他拨了两遍,都是如此,他决定放弃,又考虑了两分钟,才决定给许桥打电话。整个过程他显得从容不迫,毫不惊慌。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就是这次示威对象的秘书,很有可能被这些愤怒的工人看成让他们下岗的第二号坏蛋,如果被认出,多半会发生肢体冲撞。当然,古越心中肯定不会这样认为,许桥是许桥,他是他,这件事与他关系不大,或者在他心中,说不定还认为有这么一场风波比没有好。电话接通后,令他感到吃惊的是这个时候居然都还没有人向许桥打电话汇报。他简短,但清楚地汇报了他现在所看到的整个情况:游行队伍的规模,人员组成,情绪,打的横幅标语,但没有加入任何自己的观感和猜测,虽然,他几乎还没有到达市委门口前,就基本上肯定这是赵文东针对许桥个人的反击。

  “连商煤也来了,这关他们什么事?”许桥在古越的汇报过程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虽然心情极度恶劣,还是有些啼笑皆非。同时,他注意到他的秘书没有提到本应该在这起突发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商州市长。“邱市长呢?你跟他联系了吗?”他考虑了一下,决定主动询问。这不是两个人心理较量的时候,而是要一起应付一次严峻的考验,大行不拘小节。

  “我给邱市长打了电话,但是关机。”古越迟疑了一下,决定说真话。先给邱仲成打电话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少可以用邱仲成在商州,许桥在省城这个原因来解释。他不知道没有接通的电话是否会被记录,显然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突发事件,他现在不知道结果如何,如果酿成了某种严重的后果,有朝一日许桥调查这次事件中有关人员的电话记录,这是一个破绽。

  “那你继续跟邱市长联系。我马上赶回来,快到的时候我给你电话,如果需要,我会叫你来高速公路出口跟我会合。”许桥飞快地说,准备挂电话。这是自然,他必须立刻奔赴现场,同时这种时候他肯定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但是古越没有放下这个问题,一瞬间条件反射似的随口问:“需要派车来?”

  “我自己找车。”许桥有些恼怒他的秘书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弱智,这种时候还能浪费时间?或者这是他故意的?许桥突然对自己的多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他挂了电话,立刻拨打聂冠军:“开发区工人堵住了市委,我需要赶回去。你也跟我一起去。”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跟聂冠军通电话,他觉得他应该把这位学长拉上一起去应付这次工人的示威游行。不仅仅是因为跟聂冠军有关,而是他对他这位学长的依赖和信任超过了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他平时或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关键时刻,这是自然的反应。

  “好,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你。”聂冠军立刻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和紧急,他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说。

  许桥说了地点。这个时候,他才接到了阮大康和路进超的电话,跟着是龚自耕。十分钟后,聂冠军开车接到了他,他们一起离开省城,奔向商州。

  直到汽车上了高速公路,许桥才开口说话:“看来又得麻烦你帮忙。”

  “工人的再就业?”聂冠军惊人的敏感,或者说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是的,这不是突发事件,应该是有预谋的发难。无论今天如何处理它,要从根本上解决开发区的问题,还得回到妥善安置下岗工人的再就业上来。”许桥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做了冷静的思考。

  “许大书记能够在这种时候思考问题不局限于眼前,而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眼光如此之远,思虑如此透彻,不愧省委对你的信任和看重。”聂冠军故作轻松地笑笑,“其实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游行罢了,不算什么,一个政府官员的仕途中或多或少总会遇上这样的时候,只是规模、方式的不同。这也不是什么对它一无所知的新鲜事物,能让我们许大书记束手无策。古时候称逼宫,战争时期叫人民战争,现在是示威游行,国外还有和平请愿,非暴力抵抗……”

  “先说工人。”许桥打断了他这位学长顾左右而言他的胡扯。

  “好吧,”聂冠军叹了口气,表示对于自己伎俩失败的屈服,“我肯定会帮你,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不能拒绝你。但你不能限制我的人数和比例,更不能像装大车那样一股脑儿把所有的人都塞给我。中央政府也不能一下子就解决所有下岗工人的再就业问题,我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公司。我们要择优录取,当然,对于暂时达不到考核标准,无法胜任新工作的工人,可以进行技能培训,培训这笔钱我们出没有问题,甚至培训老师、培训内容等等整个的培训工作都可以由我们来完成,但你不能用强制性的行政命令来对付我们。我现在算是代表这十几家企业跟你这位市委书记进行正式谈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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