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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张说见到钟笔,很有几分吃惊,但他很快便将情绪隐藏起来,面色平静。陈玉明介绍一番,带上门出去了。钟笔看着他笑,有点儿小得意。张说抬头打量她,深V七分袖掐腰白衬衫,一袭紫色刺绣长裙层层叠叠垂到脚踝,简简单单的装束,却自有味道。衣着没有不端庄之处,举止也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但是偏偏给人风情万种、妩媚妖娆之感--还是说,这只是他个人的错觉?

  这就是他不愿意钟笔来"爱百胜"工作的原因,随时能让他分心。

  钟笔在他面前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目不斜视,"张总,您决定聘用我了吗?"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睛里却有促狭的光一闪而过。

  张说没有回答,拨了内线电话,对赶过来的陈玉明点了点头。陈玉明表示明白,招呼钟笔一起走。钟笔吐了吐舌,这也安静得太可怕了吧?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的张说,与她认识的张说全然不同,安静内敛,不苟言笑。

  陈玉明问:"钟笔,你什么时候能上班?"钟笔便说随时。

  她立即扔给钟笔一大沓资料,"今天晚上我们要和国内一家食品商讨论网络广告宣传一事,我们是东道主,你事先做一下准备,到时候还会有业界的其他人士,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业Party。"钟笔一愣,自己连办公室的椅子都还没坐过呢,这就要拉她出去应酬?

  她终于明白张说为什么能上《时代周刊》的封面并且成为影响中国当代经济的人物了。

  这个周扒皮!

  第十五章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当钟笔打电话告诉左学让他放学自己回家时,左学很不满,乱嚷道:"万一我出什么事了呢?街上车来车往,万一我被车撞了呢?路上坏人这么多,万一我被人抢了呢?"又扔下他不管!

  钟笔抚着额头说:"你是三岁小孩儿吗?一条街从头坐到尾不过三站地,你连车都不会坐?越活越回去了!"又说如果不想乘公交车,那就打车。

  左学背着书包恨恨地出了校门,既不坐公交也不打车,心想走丢了才好,看她急不急!反正现在没人管他,回家做什么?也不走正门,从铁栏杆缝隙里一头钻进了学校附近的公园。哪知背上的书包卡住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拉出来,用力过猛,人像皮球一样滚在草地上。他还没爬起来,后脑勺一疼,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粒橡皮泥做的弹丸。

  草坪外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手拿弹弓,嘴巴微张,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连忙跑过来,一把将左学拉起来,"喂,你没事吧?"

  左学揉了揉依然发疼的脑壳,没好气地说:"你让我弹弹试试!"那小男孩儿十分窘迫,当真把弹弓递给了他,"行行行,我也让你弹一下,来吧。"双手叉腰,背对左学,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左学对他光秃秃的后脑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万一弹中要害,他岂不是要去坐牢?左学拿着弹弓左看右看,又拉了拉上面的橡皮筋,十分好奇,"喂,这什么东西?怎么玩儿?"说话已经有一点儿京腔的味道。

  那小男孩儿便说:"弹弓啊,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从火星来的啊?"左学白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不是,我从彗星来的,准备撞地球。"

  那小男孩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一粒弹丸,眯起一只眼给他做示范,"看见了吗?就像这样对准树上的鸟儿……"啪的一声,他拉响弹弓。鸟儿当然没有打到,甚至连树叶都没碰上。

  左学嗤笑,"目标都没瞄准,我来,我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结果他更惨,因为头一次玩,连弹弓都弹不出去。他恼羞成怒,气呼呼地说:"喂,你这弹弓哪儿买的?有问题。"过了会儿又说,"我也要买一个。"那小男孩儿很得意,"不是买的,我自己做的。"左学很惊讶,"咦,你会做?"那小男孩儿拍着胸脯说:"当然,这算什么,我还会折纸飞机、做风车呢。"他见左学十分想玩,于是说:"刚才打了你一下,回头我做一个弹弓给你,算是赔罪吧。"

  俩人跑到树林里去捡枯树枝。那小男孩儿自我介绍道:"我叫周熹,在北大附小上学,今年二年级。你呢,叫什么?"左学说了,心说原来是校友啊。他比同班同学小好几岁,个头又矮,戴着天才儿童的帽子,大家都不愿意跟他来往,因此没什么朋友,为了跟周熹玩,便骗他说自己上一年级,又问"熹"字怎么写。周熹想了一会儿,"难写死了,喜字下面四点水,你才上一年级,不知道怎么写吧?"他前段时间才学了这个字。

  左学哼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朱熹的熹嘛!"也太小瞧他了。

  周熹看着他手里的一截树杈,以专业人士的口吻说:"这个不行,枝干太细了,一拉就断,得找粗一点儿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根符合标准的树杈,天已经黑了,周熹便说:"不行,我得回去了,我妈还等着我吃晚饭呢。"左学拉着他不放,"那我的弹弓怎么办?"他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周熹说:"我回家给你做,再让我爸在外面刷一层桐油,手就不会蹭破皮了。明天放学,还是这里,不见不散。"

  左学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用力挥手,"周熹,记住了啊,死约会,不见不散。"他再也不埋怨钟笔不来接他放学了,一心盼望明天赶快到来。

  钟笔下午跟着陈玉明提前来会场做准备工作,拉条幅,剪彩纸,发宣传彩页,东奔西窜,忙得不亦乐乎,然后和另外一个同事站在门口充当迎宾小姐。张说领着一群人进来,看了眼她身上穿的大红福字旗袍,表情有点儿古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进去了。然后是业内其他公司的代表陆陆续续到来,钟笔忙着发资料、端茶倒水,穿着三寸高跟鞋满场乱飞,差点儿没累趴下。

  钟笔好不容易偷了个空窝在角落里喘气,却看见袁蓝穿着一袭粉色露肩晚礼服风姿绰约地走进来,云鬓高耸,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张说迎上前去,刚要握手,袁蓝却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腰。他只得行西式礼节,俩人抱在一处,状似亲密地贴了贴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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