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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那一次她足足流了小半脸盆的血,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靠在他身边,忍不住想哭。他替她摁压着鼻子,低声说:“别怕,马上就能止住。”

  那一晚到了医院,却只有急诊科的医生,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出血点,只能往她鼻子里塞棉团。一层一层压实了塞进去,佳南痛得指甲狠狠掐在他手臂上,他却默不作声,等到血真正止住的时候,他的手臂上一块块全是掐破的皮肉。而医生也郑重地说:“下次如果再出血,可能要动个手术了。”

  那时她吓得大哭,所幸后来在医院观察了一整天,并没有再出血,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去高原了。即使她那么想去西藏,最终也还是放弃了。

  陈绥宁的手一直不曾放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她脸上的妆都花了,加上满脸的鲜血,头发纠结,狼狈不堪。可唯有一双眼睛,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盈盈水水,叫人怜爱。陈绥宁心中蓦然一动,于是很快转开了眼神。

  车窗半开着,雨丝不停地飘落进来,佳南的手指被冰块冻得没了知觉,整张脸也似是面具一般,她颤声说:“我自己来。”

  陈绥宁慢慢松开手,侧脸望向车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速极快,赶到最近的医院,不过十多分钟,已经有医生在门口等着了。

  陈绥宁靠在车椅上,此刻理智已经渐渐恢复,他看着她有些艰难的推开车门,并没有伸手帮忙。最后是有经验的护工一把将她抱上了了急救床,推去里边了。

  急诊室外,护士手中拿了表格走过来说:“家属吗?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医院的灯光惨白惨白的,他的身形挺拔,靠在雪白的墙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没有接过那张纸,只对护士说:“她两年前发作过一次,是在高原上。那时医生说再出血的话,一定要找到出血点,再动手术。”

  护士一一记下来,又说:“在这里签个字。”

  陈绥宁却在不经意间退开半步,微微侧头说:“我不是家属。”

  恰好急诊室里有人探头,说了一声:“准备下,马上做个小手术。”

  护士抬头看了看他:“那你去联系家属。”

  陈绥宁下颌朝一个方向轻轻一扬,淡漠说:“来了。”

  沈容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陈绥宁,停下脚步,打招呼说:“陈总。”

  急诊室门被拉开了,护工推着佳南出来,她就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像是床单的颜色,如果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真像已经死了一样。

  陈绥宁微微直起身子,唇角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而沈容快步走去她的身边,俯下身,低声说:“小姐,现在去做个小手术,很快就没事了。”

  佳南睁开眼睛,不知低低说了句什么话,沈容便安慰她:“不会和上次一样的,你放心。”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沈容一回头,看到陈绥宁站在不远的地方,黑影幽寂,目光微微向上望着廊上的顶灯。他并不确定陈绥宁是不是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他依旧是冰冷的神色,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容松了口气,向来恭谨有礼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掩的情绪,他完全能理解她此刻的恐惧,就像那个时候……她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失去了孩子,却没有向任何人说起的原因。对于许彦海来说,那是难堪的耻辱。但对于佳南来说……那大概是她,永远不愿意提及的一块伤口。

  这个时候,医院门口十分清冷。细雨扑在脸上,陈绥宁一低头,看见车座和绒毯上全是斑斑血迹,说:“明天这辆车好好送去洗洗。”

  司机答应了一声,又问:“陈先生,去哪里?”

  这个问题却让他想了很久,似是很难回答:“先开着吧。”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扶着手机光滑的边缘,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又再合上。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翡海此刻已然寂静的路上,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做,陈绥宁顺手拨了一个电话。

  助理小孙接的,沉默了片刻之后,陈绥宁依旧什么都没说。

  “陈总,许小姐没事吧?”最后小孙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却恍若不闻,隔了一会儿,似乎才想了起来:“刚才在金樽陪我喝酒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对方心领神会:“好,我立刻去查。”

  陈绥宁挂了了电话,暗夜之中,他忽然有些懊悔刚才的冲动,甚至理不清那一瞬间……他为什么要走过去抱起她。他望着窗外夜雨,心头却莫名地焦躁起来。

  回到家已经近凌晨一点了,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踏进书房,陈绥宁有些意外地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挑了挑眉梢问:“怎么还不睡觉?”

  舒凌整个人蜷在沙发里的一堆靠枕中间,手里捧着热牛奶,懒洋洋的指了指桌上那杯热腾腾的液体:“你也喝了再睡。”

  陈绥宁皱着眉打量她,隔了一会,提醒说:“你怀着孩子。”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不困。”舒凌站起来,不以为然,“无聊就编了段程序玩玩。”

  陈绥宁握着马克杯,在书桌后坐下,随意说:“你去睡吧,我还要看点资料。”

  舒凌却没走,她的双手支在书桌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喂,你今天怎么了?魂儿不在身上。”

  陈绥宁淡淡抬起眉眼,不动声色说:“什么?”

  “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一一点给他看,“全是血迹,都没洗干净。怎么?去打架了?”

  陈绥宁怔了怔,低头去查看自己的手肘,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你脾气大,我惹不起。”舒凌耸了耸肩,“我去睡了。”

  她走到门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过头,补上一句:“陈绥宁,每次你摆这张脸给我看,我猜……就是因为她。”

  这一次,陈绥宁倒不再沉默了,简单的说:“没错,她出了点事,进医院了。”

  舒凌停下脚步,回过头:“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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