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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段瓷在家睡了几日来最奢侈的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出门的时候蓝天泛白,到公司忙于处理广告公司积攒的事宜,没及时发现室内光线渐渐暗下。伴着一阵筛豆声,小邰嘟囔:“雨来得还真急。坏了,昨儿刚洗的车……”

  变天了啊。段瓷回头冲雨幕忡怔了片刻,摸起手机拨号。

  小邰看着上司等待通话时的神情,不知道为何想到诡异二字。待通话结束,他试探着问:“要去恒迅?”别啊,还一街筒子事儿呢。“等雨收收势再走吧。”

  段瓷自衣架上取了外套穿上:“安迅说晚上飞云南,这会儿不去就得等他出差回来了。”他歉然笑笑,对特助的心思很了解。不过,睨视窗外氤氲蒙蒙的灰色天空——

  她傻站在写字楼门口怨恨望天的模样必定有趣极了。

  第十八章

  奇怪段十一这节骨上怎么会有大雨天造访的兴致,安绍严还是走到办公室门口迎他:“稀客稀客。”

  段瓷笑道:“从客户那出来,借你这儿躲躲雨。”

  安绍严抚手道:“那得谢谢这场雨了。”刚才还在想,可以问他有没有接触过昆明项目类似的案例,又想他刚接了精冶的案怕是忙,不料这会儿主动送上门来。

  段瓷倒赔了个不是:“昨天活动现场人太多了,也没够上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进去。燕洁咳一声:“小莫,上茶。”

  小莫回神,脆声应道:“哎~~”

  连翘终于有合适理由笑出声:“好像妈妈叫姑娘。”

  两人同时抗议,扑过来掐她。连翘叫着饶命,躲着,笑着,眼梢眉角桃花乱飞。

  燕洁小莫面面相觑,搞不清所以,都觉她有些夸张,但人与人笑点有高低,最后也忍不住被感。落了雨的六月天,微凉,恒迅大堂却是一片热气升腾,前台接待个个脸颊晕红,比得那一排公司盆花都失了颜色。

  正如连翘所说,项目招商虽是表现成败的一环,但相较于却并不费神。

  一个商业项目,前期市场定位明确,业态组合设计合理,功能布局完善,再加上项目自身地理位置如果绝佳,人群流量大,对于这种旺铺,商家甚至不请自来。只需要大量谈判人力,流程相对固化,招商进行完成70%,即可着手开业准备,主力店及次主力店按自己的品牌要求进行灯光、形象墙、陈列架等细致的二次装修。

  所以二装期间出现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属于软性问题,在可调和范围内。段瓷也是直接指出这点,让他不用太紧张,安绍严下意识咦了一声。段瓷误解:“问题很大?”

  “哦,没有……”只是惊讶他跟门外那丫头的第一反应惊人地相似,安绍严忽略一涌而散的怪异感,暗想大概是专业观点雷同,笑着递根香烟给他:“你倒是对我们项目进度了如指掌……对,你不吸烟。”

  “我能不了解进度吗?”段瓷靠着沙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项目整体推广可是一直由新尚居在做,安总你说这话是不是打算换班子了?”

  安绍严朗笑:“只是想不到你顾问公司那么大一摊子,还能把我这边项目盯这么紧,年轻人真是好精力。”

  段瓷怪怪地看他:“你搞笑吧?公事上我敬你是前辈,其它的甭想卖老。”

  安绍严弹着烟灰,对他滴水不露的辞令已经惯于赞叹。

  段瓷想想又说:“不过你主力店还是要小心对付,我们靠它的品牌优势缩短招商时间,租金上有牺牲是必然,可是早期业态规划中,为了保证经营结构稳定,已经把主力店份额做到四个点以上了,再做让步,投资回报怕达不到预期。”

  安绍严面带自嘲:“是啊,现在我隐隐有种感觉,你当初的预言要实现了。”

  段瓷脱口问道:“主力店面积划大了?”

  他点头,浅思数秒:“问题不少,等我回来哪天有机会再慢慢聊。先说说你吧,新顾问公司怎么样?精冶这么大刀阔斧可是成全了新尚居,昨天见过你的团队,让人嫉妒啊。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你没对我的人下手。”

  段瓷苦笑:“只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天在顾问公司一圈转下来,欣喜地见到不属于新生企业的士气和团队凝聚力,签了项目的不敢松懈,没签到项目的加紧联系业务,满耳意气风发的打电话声。这支团队的工作热情已经不需再劳神,各部门带队者也都是行业顶尖好手,只缺少一个综合型掌帅人。懂地产的不懂商业运营,零售业精英不熟悉地产规则;二者都有研究的,恰恰对资本运作缺乏概念。商业地产需长期运营,因此它的财务分析、盈利模式设计与住宅产品几乎没有共性,必须要在地产金融领域经验非富者才能变通操作。

  高端人才稀缺的现状,安绍严也看在眼里,但比段瓷又乐观一些:“你扛大旗就可以,底下一群兵将术有专攻,汇总各方资源做总体调度,揪住每个人的大姆指,仍然是一支精锐之师。”右手一指,止住他欲出口的反对:“你别竖眉毛否认,恒迅就是这种队伍。”

  段瓷摇头:“我知道您是让我别固守短板,但是您忽略了一件事:恒迅是甲方。”而新尚居是顾问公司,做的是居间买卖,赚的是代理费,听的自然是雇主号令。“恒迅既是投资方又是执行方,桶是你的,注水还是由你完成,自己为自己打配合,完全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大胆补足短板保证水位。但新尚居如果是这种套路,增加的木板高度固然能增加容量,但是在无法得知桶自身负重的前提下,一旦出现问题,不只是高于短板的水要流失,所有努力都得废掉。”

  安绍严颌首,承认自己做惯了甲方,欠一道考虑。

  段瓷又说:“再则我强项不在顾问,需要人带着我玩的。”自己充其量是个大业务,没有技术,不能保证准确衡量做出合理选择。“这会儿才体会什么叫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廖先锋深知自己战略不足,还敢大张旗鼓进沙场,实为我等佩服。”安绍严一乐:“你要用精冶帮你干什么?锻炼队伍,考察新人?”

  “当然是为了赚钱、打牌子。”段瓷被他的话折煞,“哪敢用精深练兵?”

  安绍严大笑:“我觉得你照练不误。不成功则成仁?”

  段瓷不再否认,呵声笑道:“这我倒看好前一选项。现在大家都是摸着干,我的瞎子们起码扑腾这么多个年头,方向感不会比别人家差,目前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我想的是以后,安总自己不是也没兴趣做一锤子买卖?”

  安绍严沉吟着开口:“你要的人,都是各公司大股东,请是难请,看来只能自己培养了。”

  段瓷赞同,颇为无奈。“可也说不死,除非是老板,不然总有可能请动。”

  安绍严笑他气盛:“你就是什么都不信邪。”

  他说:“我请动了苏晓妤。”

  安绍严故意笑得暖昧:“那性质不同的段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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