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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还有,我有一天在发廊无聊的时候随手拿起一本杂志,一本我平时从来不屑于看的女性杂志,居然一篇篇文章看得津津有味。我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它好呢?后来才恍然大悟:这本书的定位是给三十岁的女人看的。我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很快就三十岁了。”

  “瞎说,你一点也不老。而且我觉得你现在一切都挺好的,除了缺一个男朋友。对了,你晚上跟我去和一个帅哥吃饭吧。他是我的作者,剑桥的心理学博士,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岁数嘛,也就比你大个四五岁。你还见过他。”晓含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不接招:“得了吧,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我认识的未婚男人过一遍,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

  晓含眯着眼看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抽风了?跟我念什么泰戈尔?”

  晓含跺着脚说:“你是真老了。你还记得吗?咱们毕业那年,不是有一位追国政系系花的西装男吗?你当场还对人家的求爱仪式进行了现场点评……”

  3

  那是我在学校里待的最后一年。

  有天晚上我去找晓含,发现她和她们宿舍的另一个人都趴在窗边,外面有常规的喧闹,但是气氛又与往常不同。晓含发现我,立刻微笑示意我到窗边,并侧身给我留了个地方。

  窗户下面有一个男人正聚精会神地在地上点蜡烛。毫无新意,是一个心的形状。一个庸俗不堪的求爱仪式要上演了。从楼上看不出男人的模样,但是能看出来他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

  “这人肯定不是学校的。”我跟晓含说,“他追谁呀?”

  “应该是国政的那朵系花。”

  我从来没觉得那朵系花有多美,至少跟晓含比起来差很多。

  “下一步一定是唱歌。”我宣布。

  晓含笑而不言。

  我说错了。男人插好蜡烛之后,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了一束巨大的红玫瑰,开始念诗。喧闹声一下安静下来不少。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完了完了,”我叫,“这小子肯定没戏。”

  “为什么?”晓含有点奇怪。

  “明明都在楼下了,还念这首诗,很不吉利。而且这说明,这男的应该是单恋,诗倒是直抒胸臆了,可是光表达自己,没琢磨怎么打动对方嘛。”

  “你以后适合去干卖东西的事儿,你从来都特别会琢磨怎么最快地打动别人。”

  “等着看,我觉得如果念到‘风中相依’那儿还没人出来,就会是场持久战了。”

  都到了“轨迹交汇,无从寻觅”,系花还没有从门里出来。

  不过我的猜测还是错了,念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 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时,一盆水从旁边宿舍的窗户里哗地倒下,就跟练过似的,非常精准地倒在男人身上,而周围的蜡烛闪了闪,竟无一熄灭。一片寂静。男人湿漉漉站在那儿,搞不清楚脸上是什么表情。

  骑车驶过的几个男生打起了呼哨,发出怪笑,女生们却有些尴尬。

  男人手里的玫瑰花被水一泼倒是晶莹地闪着光,娇艳异常。

  他静立了一分钟,对着窗口鞠了个躬,把花放在脚边,还调整了一下,放在蜡烛心的中心位置,翩然而去。

  我和晓含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平时一点小事我们都要研讨半天,今天这场戏太出乎意料了,我们反而说不出话来。

  “我说不吉利吧?”我终于打破了沉默,“什么飞鸟与鱼,人家倒真是让他如鱼得水了。”

  晓含缓缓地摇了摇头:“太不体面了。”我知道她意指系花。

  “如果有人摆这么大排场追你,你会答应吗?”

  晓含很坚决:“当然不会。这么张扬,演戏多过诚意。”

  “我也不干。”

  晓含笑着说:“那是,他的手段太笨,你看不上。”

  第二天,我们知道了那个男人是已经毕业到美国留学的心理系的家伙,现在转到剑桥读博了。追了国政的系花三年,人家对他带答不理的。这次趁着回来,不知道得到哪位蠢货的教唆,打算来个劲爆的诉爱仪式,以可怜加真诚得分,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结局。

  我和晓含对心理学强烈不信任,看来剑桥的博士在求爱这事儿上并不比胡同串子更资深。

  更有传言说,国政的系花当时正在跟新任男友在房间里卿卿我我,心理学博士先通过楼下阿姨的传话器确认女孩在宿舍,便开始表演了。他激怒的不是系花,而是系花的男友,据说系花的男友一听到念诗就冲过去要把暖水瓶扔下去,被系花死死抱住,男友挣脱不得,只能放下暖瓶,从门边脸盆架上端起半盆水,兜头泼下去。

  女生宿舍男生禁入,但是系花的男友却常常能混进来,多厚的门也挡不住恋爱中的男人。

  而那位湿乎乎的博士,就是晓含说的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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