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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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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连恺笑道:“玩玩而己,怕什么。”一迭声就叫人备马,宋副官是最精于这些游治之事,一会儿就准备妥当了,亲自来向易连恺报告:“夫人没有马在这里,将标下的马给夫人用吧,那匹马最是温驯。” 易连恺说:“你的马给我,把我的给她用。” 宋副官答了个是,易连恺就催促秦桑去换猎装,秦桑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如若不去,又怕反惹出他的疑心。无奈何只得换了一套英国式的猎装下来,大队的侍从早牵了马来,在楼前静侯。高绍轩从来没见过她穿猎装,只觉得这位少奶奶,初见时淡雅如兰,再见时富贵清丽,至今日这第三见,却又有一种妩媚英姿,颇为出人意表。 秦桑满腔的心思,倒是丝毫提不起兴致来玩乐,兼之许久不曾骑马,上马的时候认镫不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幸而易连恺从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笑着说:“这马太高了,回头可仔细了,要是摔下来不许哭。” 秦桑不过勉强笑了笑。高绍轩见他们夫妻调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只听易连恺问:“潘先生会骑马么?”秦桑不由自主回头,只见潘健迟微笑道:“试试看吧。”说罢认蹬上马,动作竟然十分熟练。秦桑虽然心中诧异,但唯恐易连恺瞧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只当不在意的样子。四人纵马沿着山道而去,后面侍从背着猎枪诸物,并有十余只猎犬,一路狂吠相逐相随。 等到了山林间,侍从们首先便将猎犬颈中的绳子解了,那些猎犬顿时如离弦之箭,纷纷冲进了林中自去寻找猎物。不一会儿就逐出好几只野兔,易连恺便在马上举枪瞄准。砰砰几声连发,便打中了两只野兔。几只猎犬狂奔过去,叼着血淋淋的兔子奔回马前,搁下猎物便一阵狂吠。自有侍从割了大块大块的生牛肉抛出来,喂那些猎犬。那些猎犬都是半人来高,仿佛一群恶狼一般,围着牛肉撕扯咬食,咔嗒咔嗒咀嚼有声,高绍轩见不得这些,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转过脸去不看。易连恺便叫着他的字,问:“绍轩,你怎么一枪不发?” 高绍轩道:“我素来不喜欢这种事,今天不过陪着公子爷出来逛逛罢了。”易连恺大笑,说道:“你倒爽快,和令尊一样不会假惺惺的说假话。”高绍轩便笑了笑,说道:“公子爷快人快语。” 他们在山林里兜了一会儿,打了几只野兔山鸡,易连恺嫌没有打到大的猎物,便又一马当先继续往山林深处去。秦桑不惯骑马,便落后了几步,正巧高绍轩停下来喝水。只有潘健迟沉默的策马跟在她身边,她趁侍从们不备,便低声问:“为什么不走?” 潘健迟这才抬眼望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弯下腰去,紧了紧马腹带子。这么一耽搁,高绍轩已经打马追了上来,秦桑只得笑着与他说话:“高少爷的骑术真不错,是跟高督军学的么?” “不是,是在国外的时候跟朋友闹着玩,学会的。” 于是秦桑又问了些国外的风俗人情,高绍轩与她说着话,心里一则是喜,一则是忧。喜的是可以跟她这样自自在在的说话,忧的却是另一层秘不可告人的心事。秦桑虽然和他说着话,其实心里也是有着另一层隐隐约约的担心。两个人既然说话,便放松了缰绳,任由马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落在了稍后。正在此时,突然听到前面树林中一声马嘶,紧接着喧哗声大起,好些人失声惊呼。原来不知何故易连恺的马突然受了惊吓,易连恺连连拉动缰绳,那马却拼命的踢蹶,似乎要将背上的人颠摔下来。众人惊惶失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惊马已经转头就往林前奔来。 那惊马来势极快,几乎是瞬间已经冲过好几名侍从,眼睁睁就朝着高绍轩和秦桑二人冲过来。这下子猝起生变,秦桑一时呆住了,而高绍轩也反应不及,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却有一骑斜拉里横冲出来,马上人合身扑上,竟硬生生用手抠住了惊马的辔头。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那人却并不放手,只差被拖得从自己马上摔下去。两马相并狂嘶人立,那人只是死命的拉住易连恺的辔头不放。易连恺骑术极精,趁机连夹马腹,谁知胯下的马却更像发了狂似的,乱跳乱甩。 拉住辔头的那人被马甩得拖出老远,脚却还勾在自己马的蹬子上,两马背道而驰,眼睁睁他整个人就要被生生撕成两半,众人惊呼不绝,那人却并不放手,脚一蹬便甩开了马蹬,只是整个人都被惊马拖拽的几乎悬在空中,那马乱嘶乱跳,并不能将他甩开,最后连人带马拖撞在一棵大树上。这么阻了一阻,易连恺终于勉强拉住了缰绳,侍从们趁机一涌而上,抱马腿的抱马腿,拉缰绳的拉缰绳,最后终于将马给按住了。易连恺翻身翻身下马,众人都是惊魂甫定。宋副官一迭声的问:“公子爷伤着哪里了?”易连恺摇了摇头,回头只见潘健迟还紧紧拉着那惊马的辔头,于是道:“潘先生,快放手吧。” 原来抢出来拉住惊马之人,正是潘健迟。潘健迟手指早就被辔头勒得鲜血直流,此时一松手,血便淋淋漓漓顺着手腕往下滴着,看上去甚是骇人。他整个人更被拖撞到了树上,脸上亦有好些擦伤。好几名侍从忙上来牵开马去,宋副官忙命人取了伤药来,替潘健迟敷上。高绍轩已经翻身下马,不假思索便去拉住了秦桑坐骑的辔头,似乎怕她的马也突然发狂一般。易连恺转头看见秦桑脸色苍白,就那样呆坐在鞍上,一手捂着胸口,就像小孩子受了极大的惊吓,那神情让人觉得十分怜惜。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来,便欲抱她下马。 本来秦桑素来不喜在众人面前有这般亲昵的举止,但今天也许是受了惊吓,被他轻轻一携就下马来,亦并不说话,仿佛惊魂未定,只是脸白如纸,静静站在易连恺身边。易连恺觉得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不由问:“吓着了?” 秦桑本来轻轻点了点头,可是马上又轻轻摇了摇头。那匹惊马被众人按住,只是悲鸣不己,四蹄乱撅,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宋副官骂道:“这畜牲,看我今天毙了你!”拨出手枪来,便开枪欲射。 他刚一扣动扳机,易连恺却抓住枪膛,便向上一抬,只听“砰”地巨响,他这一枪的子弹便打在了天上。宋副官怔了怔,叫了声:“公子爷。” 易连恺负手立在那里,语气平静只吩咐:“把鞍子卸了。” 侍从官便答应了一声,走到惊马旁,也不及解绳子,抽出小刀割开,将整个马鞍卸了下来。易连恺仍旧立在当地不动,瞧了马鞍两眼,便走上前去,用足尖将那马鞍拨动翻了个儿,又瞧了几眼,忽然淡淡地道:“把里层割开。” 侍从答应一声,便将马鞍按住了,细细用刀将底层的皮子割开,然后将里面整层皮子都揭起来,这一揭不打紧,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马鞍底下,竟然竖着数十根银光闪闪的细针,这些细如牛毛的长针藏在鞍下,骑行时间一久,便刺穿了皮层,深深扎入马背,怪不得那马会突然间发狂,原来竟然是这层缘故。 宋副官目瞪口呆,易连恺亲自去检视那马,躬身一看,果然马背上全是被针扎出的细密血点,只是不着意细看,断难辩认。易连恺便起身,转过脸来问宋副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副官大惊,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吓得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公子爷……我……我……这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马是你的,鞍子也是你的。”易连恺腕上本垂着条马鞭,此刻握着那细蟒皮的鞭子,轻轻击着靴上的马刺:“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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