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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今天的时间是属于你的。随便你安排,将我卖给人贩也行。”李煜竟十分幽默。

  “好。”柳冬晴深吸口气,上前扶住他。李煜却不让,夺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搂着她的腰下楼。

  “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柳冬晴不敢问太多。

  “今天你入学,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去。”

  “只是面试……”

  李煜却十分不屑,“这个班针对的都是大企业中高层干部,起点和学费已经拦掉一大批人,你要入学还有什么悬念吗?”

  柳冬晴只感慨了一声,没有回话。

  “学习重要,但这里面的人际关系你更要重视,趁着这时机多认识人,以后也是机会。以你的才貌加上年轻,这是小事一桩,有些资源你也该慢慢积累了。”李煜发动车子,顺溜地驶出医院,柳冬晴徒然觉得空气似乎清新了许多,那医院的小小一片天,实在太让她压抑了。

  “能说点儿其他的吗?”她显得十分无奈。

  “你们这些女人啊,人生大半的时间就浪费在没有意义的询问和徘徊里。”李煜也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以示孺子不可教也。

  她又扑哧一声笑了,“这么自大!”

  “冬晴,我不想你将来后悔,觉得我只是在你漫长人生里一件毫无用处的摆设,这是一个男人的自尊。”李煜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柳冬晴顿时湿润了双眼,“我是不是该说自己幸运?”

  李煜却摇头笑,“还真是。好在是遇到了我,你这么心软怎么行?别人随便几句好话就哄得你团团转,什么方位都不晓得。”

  那只是因为你。柳冬晴腹诽。

  一路上两人都刻意说着以前的旧事。是不是人到了这地步便十分怀念从前,恨不得将所有的过往都重复一遍?他一直一直大踏步地往前走,鲜少去回头看已经走过的路,只有真正停下来了,才会念旧。

  李煜是越讲越开心,柳冬晴却越来越心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慢慢发芽。

  面试的过程十分顺利,有乐高的介绍信,加之柳冬晴不凡的谈吐,对企业经营与管理又讲得十分有自己的心得,让老师对她刮目相看。上进的年轻人,总是能获得旁人的青睐的。

  她担心李煜的身体,匆匆告辞便去找他,他正倚在车边喝矿泉水。这时正值炎夏,他整个人晒得雪白,有些发亮,又加上他穿的是白衬衫,她一时竟有些眼花,觉得李煜的存在太没有真实感。她急走了几步,李煜还没来得及问结果如何,她已经紧紧将他抱住,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久久未动。

  “来,陪我走走,好多年没有回过大学校园了。知道吗,这里是我的母校。”李煜轻轻推开她,从车里又拿出一瓶水递给她。

  她已经回过神来,“啊,真的吗?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李煜拉拉她的长头,宠溺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那等你慢慢告诉我,李煜,别走,留在我身边,不,不,留在我生命里就好。

  有你在,我不会这么害怕,我不会这么孤单。一直都是你牵着我在走啊!你总是有办法化解我生活中种种挫折和迷茫,你总是这么冷静又适时地喝止我脑中纷乱的想法,虽然残酷,但却有用。你总是在工作中、生活中,任何时候,抽出空来望我一眼,冷冷又严肃地提醒我呆滞的脑袋:你又在想什么,这个你记住了吗?这个你必须学!

  “知道吗,读书时我可是个运动健将,蓝球队的主力先锋呢。呃,你别看他刚刚这扣蓝的动作美,其实只是花招,糊弄外行的。”学校的蓝球场正进行着一场友谊赛,诸多学子在太阳下挥洒着汗水和青春。

  “我相信。那年医药代表的培训结束后,你还去当裁判了呢,有人不服你,你还真的和他们打了一场,真是精彩,我一直记得。”柳冬晴看着他笑,毫不怀疑。

  李煜却皱起眉头,“有吗?”

  “有啊!看你,这些年你都记住了些什么!”她故作恼怒。

  李煜哑然一笑,伸出长胳膊,一把将她揽了过来,“记住了什么啊,你啊,那时老爱和我吵架、顶嘴,吵得我头脑发晕,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笑得几乎要站不住身子,“那时候觉得你罪不可恕!”

  “现在呢?”

  她转转眼睛,“不告诉你,我还得好好想想。”

  “好啊,这还用想,看我不教训你,你又皮痒了……”李煜伸手要抓她,她扭过身就跑,却又不敢离他太远,没几步便被李煜捉住,“看你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我都把你抓回来!”

  柳冬晴不敢挣扎,他始终是个病人。他们小闹了一番到了宿舍楼,听李煜讲当年男女生宿舍的笑话,配合着笑得不可抑止。学校有个小公园,现在已经成了情侣的免费约会之地。李煜感慨,“当年哪有这么好,牵个手都要慎重地考虑半天,要鼓起极大的勇气,哪儿像现在。”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热吻,现在的大学校园啊……可是李煜恐怕忘了,这些年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两人找了一方石头坐下来,正临湖面,有一棵大垂柳刚好遮阴。李煜脸色有些苍白,额间布满了细汗。柳冬晴忙掏出手巾给他拭汗,李煜却粗鲁地一把揽过她,“别管这些。”话里有恼怒,有不舍。柳冬晴心里难过极了,他们今天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开心,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小片断,都有可能摧毁假象。

  她低头玩起脚边的碎石,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李煜突然道:“冬晴,你知道你有哪一点儿我最喜欢吗?”

  “嗯?”她感兴趣地抬头看他。

  李煜顺势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正经道:“是你的真。”

  “当年怎么想到要帮我,你在可怜我?”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可李煜老是回避。他帮人从不需要理由,全凭兴趣。

  “千万不要说可怜,这是在贬低你,也在贬低我。”李煜笑,拿过柳冬晴手中一块小石头,顺手从湖面扔了出去,踏出五六个水花,轻盈利落至极。

  “你喋喋不休地骂着你的师傅,怨他不理解你、欺负你,眼里全是不甘,千杯不醉地喝酒,旁若无人。我当时想,这女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啊,不甘于平凡,再来,我想你酒量不错,要到身边来可以帮我挡挡酒。”李煜笑出声,眼神有一刻的迷离,望向湖的对岸,好像那边正放映着当年他们相遇的画面。

  “是我不好,没有帮你挡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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