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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番外-初见

  九十年代中末期,珠江三角洲因地理位置和政府的大力支持,在那个轰轰烈烈改革开放的年代,突然的兴起,成全了多少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的寻财寻发展的梦,那个地域,好像突然渡了一层金光,复杂的光晕,繁华,新鲜,陌生,诱惑,时尚,还有诸多未知。

  打工招工的热潮袭卷了柳冬晴所在的家乡,多少年轻的学子放弃学业,或是被迫于家庭的压力又或是抱着想大闯一番的心态,气势昂昂的上了路,相较于珠三角的大门开放,招外资引内流,全国其它不甚发达的省市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变,这个浪潮好像一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由不得人控制,普通民众,只能热烈的奔赴第一线,在大浪中,紧跟着脚步,生怕落于人后。

  柳冬晴到底还是撑到了高中,那年她刚满16岁,昔日的同学好友,已经光荣的归来,衣前光鲜时尚,口沫横飞的向她介绍着外头的新鲜与热闹,相较于还打扮土灰的她,已是天上地下,每年这样的聚会,柳冬晴身边总会莫名的消失几个旧友,再一联系,人已经相隔千里,已经迫不急待的赚人生的第一桶金去了,对于青春年少的人来说,不再依靠父母,独立自主是人生最大的愿望,还在为学杂费烦恼的柳冬晴人生第一次迷茫,对着家徒四壁,父母殷切的目光,她闪躲不及,惶恐不安,这时的她,太过于年幼,还不懂得,何是未来,何是规划,如何把握。

  人生总有这样迷茫的时候,自己不能做决定,便随大流吧,未等到成绩出来,便已收拾行装上路,不忍看父母愧疚的眼神,也不想在收到任何的录取通知书时作挣扎,她快速上车,懵懂而又空洞又带些微微的期盼中,一到达,她便傻了,四处张望,莫生的热闹和繁华,密集的人流车流,耳边充斥着喧嚣,让她如惊弓之鸟。

  来接车的同学笑她的胆小,一路为她介绍各处建筑和地名,又喋喋不休的说起工厂里发生的好玩事,她才有些激动起来,人生的天地,好像突然之间的豁然开朗,她跟自己说,柳冬晴,从现在开始,已是你另一种人生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五湖四海的工友们,一切都让她惊奇,她甚至足足二天未敢与人说话,在说起人生第一句普通话时,生涩憋脚,成了结巴,惹得人哄笑,到底还是获得一众前辈的怜爱,处处多加照顾,渐渐分了组,又换了岗位,受人排挤冷落,自然也成了家常便饭,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要相惜却也不易,各省间都分了帮派,认老乡成了新融入一个环境,一个岗位的第一件事,也是最为必要的一件事。

  维持一段关系不易,但失去却是家常便饭,昔日聊得来的好友,相处不到几个月,便突然的来去匆匆,一问,原来是已经换了厂子,另谋高就,她慢慢也变得不惊讶,在这个世界里,人员的流动变迁,不过一眨眼的事,需要适应与淡定。

  柳冬晴所在的工厂,是一家港资企业,生产电子插头为主,她的工作,是坐在一台模具机旁,接过开机师傅刚刚压好出来的成品,仔细的查看,是否有瑕疵,工具是一把剪刀和一柄锋厉的刀片,或剪或修,她从小便不是娇弱之人,刚从模具里出来的产品,温度足有五六十度上下,必须趁着这温度,还柔软之时,看出误差,一刻也不得闲,若是冷了,塑胶变硬,弄得满手血泡返工,累已累人,但这样的时候也避免不了,时常上夜班,年轻人睡意浓,凌晨总是容易打磕睡,开机的师傅也不理,任她睡,等她醒来,已经堆了满满的成品,别人早已经下班,她还需在一旁将事情做完才可离去,那段日子,创可贴时常不能离手,小伤小痛,已不在话下,人人都这般的经历过来,无人觉得不妥,她也从不抱怨,踏踏实实的,不好高骛远,安心的等着月初的那一份血汗钱,犹十分安慰与开心。

  并非只有辛苦,又或者,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苦为何滋味,这种简单重复率高的手头活计,不需费任何脑筋,与一众姐妹天南海北的聊,仗着浑身的精力,十二点下班,还能逛逛夜市,一闲暇自然便四处玩耍,简单,快乐,那时的笑,定然比现在多,往往回忆起这段,柳冬晴总是不自觉的笑,羡慕又有些叹息。

  枯燥简单的流水线工作,刻板严格的作息时间,并不能压抑这些年轻的心,一年下来,还甚觉开心,原来不用规划,不用自己掌握未来的生活,是如此的轻松,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的生活;年轻的好处,在于不急于对未来有任何的猜想,唯一的向往,便是虚无的爱情,渐渐的,周边的好友,也慢慢谈起了感情,没谈的,也回家相亲,她再过两年,也需考虑这个问题了,环境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若不是碰到李煜,这便是她柳冬晴所有的世界和出路,所感所想,都在这一个她认为广阔无边其实狭小如一隅的天地里,跟着前人的脚步,合情合理的,过她应该过的生活,走应该走的路。

  从什么时候真的认识自己突然长大了?她记得,清楚的记得,打电话回家时,她开始报喜不报忧,她长大了,父母问起她的生活时,她懂得包装加工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她已经长大了,第一次拿了工资,补贴家用时,她长大了……

  身边的李煜正睡得香甜,呼吸平缓,她微微一笑,想,李煜,我们是什么时候初见呢?

  几乎不用回忆,那些映像,一直就留存在她脑子里,从未褪色过。

  一年半后,迎来了她打工的第二个冬季,一向业务紧凑,生意兴隆的工厂,突然遭受危机,空旷的厂房,机器停了一半,死气沉沉,紧接着是裁员,对表现俱佳的员工,则放长假,离过年,仍有二个月的时间,与几个好友一商量,揣着小有积蓄的钱包,决定回家前到徽源市旅游,浮云镇上的浮云山,她们觊觎已久,于是一拍即合。

  年轻就是好,不顾刚刚夜班,赶了最后一批货,早上回宿舍洗了把脸便打打闹闹的上路,嘻嘻哈哈,讨论着行程,毫无倦意,多年以后再回想,那一路银铃般的笑声,在脑中印迹深刻,她感激这一路,感激这一路上天,将她送到李煜跟前,才有了她今日的一切。

  如果说柳冬晴的工作城市,是一个喋喋不休,事业能干的女强人,那么浮云镇则是娇羞待放的小家碧玉,这里空气独好,风景秀丽,民风纯朴,在珠三角这个翻天覆地搞改革的地域,它有一种超然清脱的气质,一下车,柳冬晴便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材味道,自然便也想看看,这镇上唯一一家历史悠久的药厂-东海药业。在那个古朴写着苍劲有力,笔划银钩的东海药厂四个字的石牌下面,她们使劲伸着脑袋,想要看到更多,却不能如愿,东海药厂靠山而建,厂区虽大,但绿树林萌,幽深空旷的感觉,只能隐隐窥得半处,反挠得人心痒痒。

  索性放弃,一看时间,已近二点,浮云镇一条直通往山下的主道,门面几乎80%是饭馆,无论何时,都有饭吃,待客热情,三人海吃胡喝,点了一桌的菜,摸着鼓鼓的肚子上路,带着那一台傻瓜相机,因使用胶卷,不敢胡乱拍照,一定要选好风景和摆好姿势才下定决定按下快门,倒也独有一番乐趣。

  主道的尽头便是浮云山的大门售票处,视野突然开阔,别有一番天地,山下正门处有二处地方,十分热闹和有特色,一是售票门右边,二三百米整整齐齐的大排档,吃的全是浮云山上的野味,人气鼎旺,再一处,是紧靠另一侧山面自然而形成的活水温泉,尽管已是冬季,但开车前来泡汤的游人挤满了半个湖面,男女共浴,身着寸缕,还让三人面红耳赤,扭扭捏捏,想看又不敢看,磨蹭许久,才买票正式上山。

  爬山自然是名副其实,更大是经济原因,不愿意坐缆车,准备不足,没有经验,才爬到半山腰,天色已经暗下,被告知必须下山,否则有危险,三人意犹未尽,打道回府,开了个房间,洗了个澡,便昏睡,沾了枕头便睡得天昏地暗,也是真的累了,年轻也有极限。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半夜醒了,已近十二点,小腹空空,皆想到山下那排馆子,已经垂涏欲滴,一阵小跑,就着昏黄的路灯,就冲到了目的地,犹是这个时候,生意还是人满为患,不见夜的冷清和沉寂,这个时候吃宵夜真是明智的选择,三人落座,柳冬晴便感受到这一点。

  她这一生,也不会忘了这个晚上,吹着山风,听闻隐约山深处的狗吠及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好似有规律般的,半几十秒就会听到,频繁不高,完全不吵人,反显得夜的清幽,大排档尽由树丛包围,隔出一片天地,从未这样与大自然亲近般的享受一顿美食。

  这一晚,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格外的漂亮,特别的清朗,虽然菜式不算精致,但口味绝佳,三人意犹未尽,桌面已经一片狼藉,送菜的小伙子与她们也相熟了,送上最后一道菜,吹了道口哨便道:“三位靓女,胃口这么好,好歹也来瓶啤酒呗!”

  “好,来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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