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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第二十三章 野生脚鱼

  乐老板兴高采烈地聊起脚鱼来,聊着聊着就聊到儿时的往事。一只脚鱼让他这么兴奋,引发那么多感慨,这让夏杰想起李浩说的话:乐老板确实很怀旧。

  “六斤多的野生脚鱼,现在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他比划着,说是老家人专程送过来的。他的老家在湖区,小时候晚上常去湖边钓脚鱼。钓脚鱼方法很简单很省事,一根尼龙线绑根大号的缝衣针,针上穿上用米酒泡过的香喷喷的猪肝做饵,沿湖边撒下十几个钓饵,一头绑在岸边的柳树上,就可以安心回家睡觉了。第二天早起收钓,远远地看见一根根紧绷绷拉得笔直的尼龙线,那就是有货了,一拉就拉上一只来,那些可怜贪吃的家伙把猪肝直着吞下去,没想到针就横在里头了,怎么也逃不掉。那时候脚鱼多,一晚上钓一二十只是常事,最大的居然有十斤重!乐老板把脚鱼卖给城里人,换钱买油盐火柴,剩下的钱就从城里贩棒冰到乡下来卖,他从小就知道钱是可以赚来的。“就是想不到留给自己吃,多好的东西啊,”他说,“每天把脚鱼当饭吃都够了,大概觉得多,不稀罕,就不珍惜,现在想吃都难。”

  “不难啊,”夏杰说,“城里水鱼馆不多得是?”

  “都是人工养殖的。”乐老板摆着手,“吃起来一股腥膻味,一点营养也没有,还含有激素。”

  “我怎么就吃不出来?”

  “因为你没吃过野生的啊,那味道真叫一个美!今天你有口福,好好品味一次吧,下回就知道水鱼馆都是什么货色。老家很久都没钓到这么大的野生脚鱼了,六斤重,没个七八年十来年,长不了这么大。他们知道我喜欢吃,就专门送来了。”

  “看得出乐老板和家乡人感情很深。”

  “人啊,总有个根,不能忘本。其实我对家乡也没什么贡献,钱多了建了个学校,修了条路,老家人就把我当人物了。其实花钱能得到的东西都不值钱,最珍贵的是那些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这脚鱼,现在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了。”

  夏杰听得出他的话里有话。

  “人也是一样。你夏记者我认你做朋友,真正的朋友,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你帮过我,但不是为了钱,我送你房子你都不要,花钱都买不来的感情。人在江湖,生意场上混久了,能称得上朋友的就很珍贵了。”

  乐老板一席话让夏杰不由感怀良多。他感觉乐老板变化太大了,变得多情善感。

  “我也占了你的便宜啊,那套房子不是成本价嘛!”夏杰自我解嘲地说,“现在还有人说我接受了你的贿赂,组织上都不给结论。”

  “有这回事?你怎么不早说。”乐老板说,“下次我和省里领导说说,给你个清白。我这证据都有啊。”

  “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查来查去也没把我怎么的。”

  “你啊,就是性情中人,总是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乐老板说,“那时候我真想把你拉下水,和我一起做生意。现在想来,怎么说呢?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也许你现在很有钱了,也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但我们肯定不是朋友了。但更大的可能是你没钱,还不如现在好,因为你不是做生意的人,生意场上不能有半点意气用事,难啊!”

  说话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递过一只活页夹:“乐总,这份文件……”

  乐老板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表情严肃凝重地看看:“给王总吧,让他研究一下,想个对策。”

  男子出去后,乐老板又恢复了刚才和蔼随意的神情:“这是投资公司的韩总,原来是省国资局的投资处处长,金融博士,被我挖来了。你当初要是来,或许就和他一样了。”

  夏杰听不出来,乐老板说的和他一样是好还是不好。不过,看到韩总在乐老板面前的态度,夏杰觉得庆幸,至少他不用那么拘谨地和乐老板说话。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戴副面具跳舞,让别人看着舒服,而让自己难受。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来了,”乐老板说。两人走到落地大窗户前,看到一辆挂着“月00125”牌照的黑色奥迪驶进院子。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挥了挥手,车掉头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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