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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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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在付文杰离开后,麦琪与麦子有过一次谈话。 “你爱过他吗?”麦子问。 麦琪反问她,“那你呢?” 半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冗长的沉默。 但又不太同于往常般,沉默地那么尴尬,那么敌对。 麦琪长久地注视着麦子。这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是在这世上与她最相亲的那一个人。可是,长久以来,她在内疚中忍耐,她在自卑里挣扎,却从未向彼此敞开心扉。 她们之间的情感复杂,沉重,相亲而不可接近,相生却要互相折磨。 她明明想补偿她,可居高临下的姿态又在深深地伤害她。 她明明想亲近她,可内心的自卑与叛逆又将她推得更远。 付文杰也好,张文杰也罢。男人,事业,都是魔心。她们对持于天平的两端,摇摇对视,不相上下。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叹息,打破了这长久的静默。 “姐,我好累。” “我也累了。” 是的,再漫长的相持也有停歇的时候。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事,说不明到底是什么时间,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放下高傲,放下难堪,放下心结,放下自卑,放下过往。等待明天。 假如,还有明天。 日子好像又回复了平静。 她与她依旧不够热络,但似乎两个人对现在的状态都很满意。 她习惯在单位将麦子视作普通同事,点头,问好,不过不失。 麦子亦习惯她的冷漠,终于不再争锋相对。 两个人彼此有些不同的生活烙印与轨迹。 她依旧是那样循规蹈矩地生活,早期,上班,下班,回家,11点之前睡觉。睡觉之前两个小时不会喝水,不会进食。她没有太多的朋友,也杜绝太过喧嚣的生活,只是在偶尔,她跟朋友一起坐在咖啡厅里聊着天,就这样,又过一天。其实只要的日子,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她感觉不懂啊身边有个人或者没有人,有多大的不同,甚至回到一尘不染的家,每次打开灯,她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里跟早晨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她们不常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见面。 麦子又有了新男友,这一次那个男人小她6岁,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年轻到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这一次,她终于学会沉默,对于妹妹的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果真是真理。 她看着她在办公室肆无忌惮地打着电话,口气嗲得厉害,“嗯,我不知道嘛,你说了算嘛。”她只是微微地把头转向一边,笑而不语。 是的,她终于学会了如何旁观。用旁观者的心态生活。 再后来,她养了一只猫。那只美国的短毛猫,其实一点也不可爱,但她喜欢,她叫小妖。 于是,日子又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那只叫小妖的猫总会在媒体早晨8点眼巴巴地守在她的卧室门口,听见房间里的闹钟一响,然后发出有些谄媚的叫声。 不一会,它就会看见它的女主人打开房门,走进厨房,它的食盒里又多添了些猫粮。它屁颠颠地跑过去,那样子跟黏人的狗没什么两样。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妖也沾染了点主人的脾气。它总是坐在沙发的一端,慵懒地躺在那里。不知道它在冥思还是在打盹,有时候它听见主人的召唤,也只是懒懒地点了点头,又恢复自己慵懒的姿势。 天气转冷的时候,它的主人会破天荒地允许它进入主人的卧室。它猫在主人的床边,房间里暖和极了,可主人却总会拿冰冷的脚招惹它,它不太喜欢,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它会发现自己睡在主人的脚下。那双脚终于不再是寒冰一般的凉。 一个女人,一只猫,就这样,在城南的一所公寓里互相取暖。 再后来,麦琪辞职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或许孩子只做城市里生活着,但却很难让人发现她生活的痕迹。或许有人知道,但知情人似乎不愿意暴露她的痕迹。 麦琪也好,麦嘉也罢,更像是一个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路人,她或许曾经是你的同事,或许曾经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又或许是泛泛之交,然后在擦身而过,成为彼此的空集。 某一日,你或许会谈起她。但每个人口里的那个人似乎都离真实差了一步。 她的下属会说,麦主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仅此而已。他们再也说不出关于这位上司更多的东西,因为除了工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更进她一步,他们只会在私下里羡慕过,多想成为像麦琪之缘的女子,独立,自主,坚强,好像什么也打不倒她,风雨来临也不会变色的从容不迫,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总会羡慕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她们也能跟她一样? 她的上司会说,麦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仅此而已。他知道他留不住她,自然也不会话费时间去回忆这样一个人,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JUDy们会对她的离开松一口气,然后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叹息。是的,她们本该能做朋友,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紫不会谈论她,只是在偶尔,她以为已经失去联系,可突然想起,有觉得有些温暖。有些人,放佛不需要刻意记起,也不会轻易忘记。有多久没见?可再见的时候相逢一笑,又觉得熟悉地放佛昨天才分开。麦琪这样的朋友,不会让你觉得是负担,是累赘,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份淡定去维持一段如水的友情。 那他们呢?那些爱过她的男人们呢? 付文杰会说,他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他爱过一个像麦琪一样的女子。一见钟情,万劫不复。在付文杰的记忆里,麦琪是一个妖精般的存在,若即若离,带着谜一样的存在,接近,燃烧,然后黯然地熄灭。 黄子明会说,在他的前半生遇见过一个像麦嘉一样的女孩,他看着她如何从一个清新动人的女孩成长为烟视媚行的女人,他看见她的美丽,她的蜕变,却从未真正拥有过她片刻的青春,然后他会发出惆怅的叹息,没有得到的终归是最好的。 袁三会说,他这辈子认识很多女人,伤害过他们,也被他们伤害过,但卖家是一个奇迹,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奇迹。连他都会忍不住惋惜,这样一个勇敢的女孩会得不到归宿,还是说这世间孤勇的女人太少,所以连上天都不愿成全。 那谢道年呢?谢道年会说什么? 谢道年在麦琪回到滨城之后半个月,就跟着到了滨城。 他住在麦琪的家隔楼相望的公寓里。可是,她不见他。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窗户里亮着灯。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看见楼下有个男人,长久地站在那里,他渐渐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跟他注视着同样一个方向,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长。等到路灯熄灭的时候,那男人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第二天他一早起来,会发现他站立过的地方有些清洁工人还来不及打扫掉的烟头。 半个月之后,那男人消失了。 可麦琪还是不见他。 他总会想起她来长安的那个夜晚。亲吻那么真实,拥抱那么真实,连缠绵都是真的,可是当他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嘉嘉,等着我。” 她却在他的身下,眼神里还残留着缠绵的痕迹,可说出的话却那么坚决,“不。” 不,太晚了。她不等了,她等得太久了,久到似过完了一生,久到她都忘记了等待本身的意义。所以,这一次,她那么狠绝地对他说,“不!” 不等了,不爱了,不要了,不留了。 这是你要的吗?嘉嘉。 谢道年在阳台上对着那盏孤灯,暗暗地问。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你等得那么累,那么该我来尝尝等待的滋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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