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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麦琪看着他急切的眼神,不明白前两天还生着闷气的他怎么突然扭转了过来,她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没再说话。

  付文杰吐出一口长气,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从现在这刻开始,他要重新开始。他不再执着于寻找谜底,不再介怀麦琪的心思,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当一笔勾销,他跟她,从头开始。对,就是这样,他紧紧地握着麦琪的手,很有些激动。

  麦琪把头转向电视,表面上看不出端倪,甚至嘴角还有些笑容,心却沉了下去:"文杰,你知不知道自己一说谎耳根就会红?"她没有说出口,可疑云却涌上了心头。

  "你对付文杰做了什么?"麦琪站在客厅的中央,还是问出了口。麦子穿着一件睡衣坐在沙发上拿了一把指甲钳磨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麦子住的地方。最早的时候这里的主人是麦琪,她把麦子从派出所领了回来,然后指着隔壁的房间对麦子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很长一段时间,她跟麦子就这样相依为命。有时候,麦子会抱着个枕头跑到她的房间里来:"挤一挤,我那房间没有空调。"然后两个人就躺着聊天,无话不谈。她曾经一度以为她们真的是情同姐妹的。

  再后来,她在城的另一端买了房子,搬了出去。搬走的那一天,她跟麦子说:"好好照顾我的猫。"那只猫叫小白,有一次路过小区的时候看见它从二楼的窗户下跳下来,或许也是被人扔下来的,她拣了回来,就那么养着,瘸的腿也渐渐好了,只是有些老。

  过不了多久,麦子对她说:"我把你空的那间房租给米岚了。"她点了点头,没做声,米岚是她们的同事。又过了几个月,麦子对她说:"那只猫自己跑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她依旧不做声,她不知道是麦子故意扔的还是那只猫真的自己跑了。

  她跟麦子,故事太长,现在见着竟也形同陌路了。所以麦子才会这样,却不明白麦子为什么要这样。

  麦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麦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被麦子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这么轻易地撩拨了上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很好了,无论麦子做过什么,她都能不动声色,但还是没用,她狠狠捏住自己的手,握成拳,死命地拽紧,生怕控制不住,扬起来就会给麦子一个耳光。

  "为什么?"她问得用力,看得出是在努力抑制情绪,"为什么这么做?"

  这一次,麦子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麦琪:"帮你一个忙,给你一个理由,甩掉他。"

  麦琪知道麦子说的是真的,麦子或许真的是这么想的,然后就真的这么去做了。但麦琪突然很想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麦子说,其实麦子不需要任何理由。

  "姐,你明明就放不下,你明明就不爱那个付文杰,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还要结婚?他跟你不合适!"麦子站了起来,睡衣的一角被压在沙发缝里,她有些急迫,也顾不得自己站也站不稳的狼狈。

  麦琪先是愣了一下,姐?她没有听错。她真的这样喊了出来。在记忆里,在她们重缝之后的那几年里,麦子从来没有叫过她姐姐,即使叫过,也是充满了讽刺的,嘲弄的意味。即使在她高兴的时候,麦子也只是会叫她麦嘉,麦嘉,一声声地叫,唯恐她自己忘了自己的本名。但"姐",这个称呼,实在太遥远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麦琪还是寻回了理智,反唇相讥:"那他跟谁合适?跟你吗?你为了我这个姐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是不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了,好妹妹!"

  麦子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的表情又恢复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谢谢就不必了,我担当不起。"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御的姿态,又坐回了沙发。

  麦琪站在客厅中央,这房子有些旧了,还是老派的装修,天花板被吊了顶,那个暴发户的房东还在天花板的四周镶上了一圈镜子,让站在中央的人无所遁形。麦琪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在麦子身边坐下来:"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这样针尖对麦芒地说话?"

  麦琪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说话。房间里有片刻的静瑟,阳台上有风吹过,吹得窗帘刷刷作响。

  "姐,对不起。"麦子终于开了口,她的双手在睡衣的边上反复的纠结,像打成一个结,又扯开,又打,又扯开,剪不断理还乱。

  麦琪长吁一口气,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到麦子顺势把头靠了过来:"我是不是经常做错事,让你不开心?"

  麦琪笑了,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妹妹终于跟记忆重叠在了一起,十岁之前,她的妹妹,就是这样,爱靠着她撒娇,然后跟在她的身后,怯怯地叫着姐姐。

  "快起来,太矫情了,受不了。"她笑着推开麦子,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温情。

  麦子突然拉住麦琪的双手,拉得死死的,然后急切地说:"姐姐,你走了那么多弯路,我不想看你又一次错下去,真的,不要!"

  麦琪的脸瞬间就冷了下去,线条变得有些僵硬,说出话的也不带一丝感情:"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对的?"

  "去找谢道年吧,去吧!这么多年了,你们熬得那么辛苦,我看着都觉得累,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相互折磨自己呢?"麦子从来没有对麦琪说过这样的话,这些话她从来只是放在心里,偶尔说出口都是伤人的刺,带钩的箭,唯独这一次,她那么真诚,真诚得都不像是麦子说出的话,"你知道的,对吧?其实他早就离婚了,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呢?"

  "麦子,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麦琪不想看到麦子急切地充满着热望的眼神,她怕被眼神里面燃烧的希望所灼伤,她已经输了太多次,她再也输不起。

  "好吧,就算不是谢道年,你也没必要一定要结婚是吧?结婚也可以啊,之前的那些,你为什么不结呢?为什么偏偏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就因为他爱你?"

  麦琪彻底恢复了理智,她想到付文杰,那么热切而无望的爱,是的,她之所以心软,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差一点就心动了,就差那么一点。可麦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着她,那不是她该走的路。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麦子的手里抽回来,言语间已恢复了冷静:"麦子,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跟付文杰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不要让我看见你再跟他一起。"麦琪站了起身,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她一手拧开房门,突然顿了顿,转过头对麦子说了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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