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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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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忆法和弟弟,还有爹,被乡亲们拉到了山林的高处。许忆法和爹几次想冲下去救娘,都被乡亲们拦住,明摆着那是去送死。 突然,许忆法听见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只见几个鬼子将娘的衣服撕开,娘拼命挣扎,可一切都无济于事,没多久,山坡的杜鹃花上到处扔着娘身上衣服的碎片,四个日本禽兽将娘糟蹋了。许忆法的爹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嚎,手指死死抠进了脚下的黄土,黄土上留下了指甲浸出的血迹。许忆法看见两行热泪从爹的眼眶滚落下来,那是一个男人屈辱的泪水。年幼的弟弟不懂事,趴在爹的身边玩耍。 许忆法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疯狂地冲出林子,被邻居死死拖住。三岁的许忆法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娘,可此时娘已经不再动弹,四个禽兽提起裤子,发出一阵满足的浪笑后离开了。 此时,暮色渐浓,夕阳照在山岗上,染红了整个山坡,那啼血的杜鹃花红得像一滩滩殷红的鲜血。那渐渐远去的穿着黄色军装的鬼子,肩上的刺刀一晃一晃,刺在许忆法幼小的心坎上。 许忆法和爹疯狂地冲下山岗,来到娘的跟前。娘犹如一朵凋谢的花儿,雪白的胴体在暮色的杜鹃丛里显得尤为刺眼。爹脱了衣服盖在娘曾经美丽的胴体上,抱着蓬头垢面的妻子失声痛哭;那哭声,似发泄,似哀鸣,似悲嚎;那哭声,犹如一支支利箭,射在许忆法的心里,生出一阵阵刺痛。娘睁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却没有哭。 娘还有一口气,爹抱起娘回到家里,守在她的身边,娘紧紧握着爹的手,生怕他离开。第二天,娘可以起床了,爹起身给娘去做点心,回屋却不见了娘。爹和许忆法寻遍了院子 ,也没有找到娘。后来是在屋边的水井里找到的。 娘死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这一年,娘只有二十五岁。 许忆法永远也忘不了那满山遍野滴血的杜鹃花,还有那四个穿黄色军装的鬼子的背影,和他们肩上亮晃晃的刺刀。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痛,这种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淡忘,反而越发强烈。 后来,爹去打鬼子了,将许忆法和弟弟托付给了叔叔,却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许忆法变得沉默,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他将对日本人的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这颗仇恨的种子在心底慢慢发芽,膨胀,顺着血液的流动,植入了他躯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最终和他的生命融为一体。 听完南宫楚楚讲完许忆法的这个故事,牛枝花流泪了,有些失控地大喊了一声:“日本矮子,我操你娘!” 南宫楚楚给牛枝花沏了杯茶,让他平静一下心情。然后继续给他汇报。 南宫楚楚说,据省工商银行的人反映,许忆法平时对三样东西特别敏感,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样是红色的杜鹃花,一样是黄色的日本军装,一样是枪上的刺刀。每当看到这三样东西,他就会异常激动,甚至情绪失控。有一次,一个花匠在他的办公室里摆了几盆杜鹃花,弄得他很激动,从不对工作人员发火的他,将花匠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花匠很委屈,后来许忆法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从此,大家知道他对这种花很敏感,也就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如果行里搞文艺汇演,要是有日本鬼子的戏,他也不会去参加。 牛枝花听着,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牛枝花就亲自驾车来到许忆法的住处。 许忆法的老家离省城很远,以前开车要六七个小时,现在因为有高速公路,三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许忆法的家乡的县城。在一段黄土路上颠簸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村口。 许忆法的家乡虽然很美,但是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偏僻,因而贫困。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村落。村寨坐北朝南,背面是高耸的山峦,山坡还没有来得及舒展,就被一面陡峭的石崖截断,将村子与山峦隔开。村落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巨大的石崖之下,车至村口的时候,村里几户人家飘出袅袅炊烟,有世外桃源之感。远远望去,又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牛枝花不禁叫了声好地方。近乡情怯,来到村口,许忆法的神色就变得沉重起来。他让牛枝花将车停住,下车伫立了一会,然后手捧着从城里带来的鲜花,径直朝山坡上走去。山坡上有他娘的坟头,那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在这里已经沉睡了六十多年。 牛枝花在原地站着。突然,他闻到一种熟悉的声音,那是山间的麻雀在不停地叫唤着。每当听到这种叫声,牛枝花倍感亲切,也引发了他对家乡的思念。此时,他也有些想念自己的娘,他也有很久没有回去看娘了。 不一会,许忆法爬上了山坡,在一个坟头停住,将鲜花轻轻地放在坟包上,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了头,许忆法静静跪在坟前,足有十来分钟才慢慢站起。他将坟头的杂草认认真真清理了一番,然后伫立在坟头前,一动不动,眼眶里蓄满了热泪,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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