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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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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航正待答应,大伯孙骥即以冢子之份,故作威严地一喝:"永航!家祖仙逝,你当丁忧,可有申报朝廷?" "皇上已准我三月丧期,大伯,请不必挂心!"孙永航答了声,自是知晓孙骥心中所虑,看着几房叔伯婶子一脸的窃喜,也未作理论,只是上前点了三炷香,在老爷子灵前一跪,行过大礼之后,才道,"各位叔伯,永航戎装未卸,先去换了孝服,再向奶奶她老人家问个安。各位大人,请了。"语罢,便往回影苑而去。 然而行至回影苑内,却仍不见妻子身影,孙永航心中一闪,直觉地抿起了唇。"历名?" "少爷。"历名一直尾随其后,此时见唤,已知其意。"少爷,少夫人现正待罪祠堂。" "待罪祠堂?"孙永航猛地一惊,"为什么?" "大爷以少夫人知太爷病危却匿而不报为由,打算重罚少夫人呢!"历名犹豫着应不应该将所有事俱告知孙永航,想了半晌,觉得还是少夫人的话有理,便将事情原委剔除了骆垂绮代老爷子行事一则悉数说了。 这一说,孙永航也明白了。怪道处罚三房里的人,爹娘居然如此沉默,原来是老爷子直接将大家子交给了垂绮……几碗水明显端得忒不平,几房叔伯自然不放过,只怕爹娘心中亦存着一根刺儿! 想至此处,他亦颇感无奈,爷爷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与垂绮。垂绮这般身世,只牵连一个杜迁,居然也能算计至此处!他一拳猛地砸在门框上,"这叫垂绮以后怎么在这园子里待着!"她受了多少委屈?没有娘家撑腰,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呵…… 一想起这则,他衣衫都不及换,仍只一身戎装便直往祠堂赶。 祠堂是孙府里最阴晦的地儿,虽是朝着东偏南的向,总连九间的大殿堂里因为少人气,总显得特空特旷,寂寂的,回荡得出人的脚步声。一排压得倒人的牌位似是一排威严的祖宗,冷冷地透过牌位审视着家族里的每一人。 孙氏原籍羽州支口,祖坟也在那边,承蒙碧落女皇重用孙楔之前亦是旺族。后来碧落立国,孙楔是大宗,他跟着迁到了天都,这些祖宗也便跟来了。 一直,祠堂除了祭祀之外,便是拿来让犯错的小辈儿罚跪幽闭之地。孙永航也罚过,自然知道其间的滋味,心想着垂绮如此柔弱之躯也在这阴冷冷的地方跪着,胸口更是疼了,脚下不禁又加快了些。 "垂绮,垂绮?垂绮!"连着唤,他赶至祠堂高高的门槛,果见那一抹惹人相思无限的身影正跪在牌位前面。一身白衣缌麻,格外显出她的清丽绝俗来。"垂绮……" 他冲过去,将人儿一把揽在怀里,只深深地抱住。一旁守着的溶月见此情形,悄悄退了出去,与外边的历名相视一笑。 "……永航……"当听得这一声轻唤杂了隐忍的哽咽在内,孙永航心中骤痛,连忙放开手,想检视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怎样了。谁知才欲看,却是骆垂绮的手先至。心中像是栽进了丝绵,那般轻飘,那般柔软,耳边尽是妻子温柔又渴切的声音,浓浓的,尽是关切。"……怎样?可有叫刀剑伤着?可让马颠着?你才回都么……怎么不好好歇歇?就赶着过来了……" 一声声的询问不断,直到他忍不住思念地吻上她的唇。初时是激狂的,似是想念已久而终于到来,带着灼烫的呼吸。渐渐,这种激狂褪去,便是温柔的触抚,细腻的呢喃。 "……垂绮,我好想你……很想。"孙永航静静地抱着她,满心实意地安静,只觉得这般日子可以让他一直这么下去。他摸出怀中一挂同心结,在手上轻抚。 "永航……"微带着啜泣,骆垂绮也轻轻地倚在他怀中,听着他稳实的心跳,一鼓一鼓,荡出安定。"挥刀就烛裁红绮,结作同心答千里"!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扶着她起来,却见她的腿因长久跪着,膝处已然麻了。他眼一冷,俯下身去给她拍抚一阵,这才抬起头来,"咱们回房!" 骆垂绮一惊,一手扶在他胸前,"永航,这是大伯……" "我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用管他们!"他瞧她一眼,一把抱起她便往屋里赶。"待会儿,我们一同去见过奶奶。" "嗯。"骆垂绮柔软地一笑,将手环过他的颈子,将头窝在他怀中。铠甲擦在脸颊边上,糙糙的,有些疼,却让她极为安心。她悄悄抬脸看着自己的丈夫,原本斯文俊秀的脸,因连月来的烽火征尘淡去不少,而今,她的丈夫,展现的是另一番气概,戎装笔挺的他,是一名凯旋的大将军,是一位征战沙场毫不变色的武士,是她的英雄。 心中蓦然浮现一丝羞怯,骆垂绮嫣红了脸,将头藏入他的颈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笼在他的气息里,安心! 换洗之后,孙永航已是一身麻衣丧服,一手携着骆垂绮欲往正屋里瞧伤心过度倒在床上的老太太。正穿过一廊花园,二人就碰上了闻讯而来的于写云。 "娘。"骆垂绮当即一礼。 于写云神色不豫地瞅了她一眼,挑眉,"垂绮,你不是在祠堂里待罪么?" 骆垂绮面色微微一白,做声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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