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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婷说,女人能够洗尽铅华,率性独立,是因为她心里有了足够的美丽。

  那是别一种美丽。

  小乔对我们科最大贡献是带来一股东方朝阳般青春活力,一股新翻泥土上嫩芽吐绿的清新气息。以前我们科以静出名,每个人低头做自己的事互不干扰。

  工作之余,老科长好摆弄一地的花,浇水呀剪修呀打药呀架枝呀。他动作慢,十分钟的活能干上半个小时;

  黄师傅爱集邮,没事拿个放大镜看一册子的邮票。开始他还把我们当成可造就之材邀请共欣赏,后来见我们实在不成器干脆放弃调教独享其乐。最大乐趣是到守卫室看信封,发现有好邮票他就主动给人家当信差然后把邮票要下来。每当见他满面春风喜不自禁地大踏步进来,我们就知道他又讨到一枚好邮票;

  早我一年进公司的王富贵的特长是鼓捣电脑,不停地看呀敲呀修呀也不絮烦。要说冤我替他冤,正儿八经计算机本科毕业生在公司不多,都用在刀刃上,只有他分到我们"职高毕业都白瞎"的档案科,不知为什么。试着问过他,他笑笑搪塞过去。听老科长说农民出身的他憨、犟、直,还有一丝傲,不讨领导喜欢。

  我还发现他一个特点就是"怪"。他不爱言语,有时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他没有朋友,没见有人来找他或打来电话也没见他打电话找别人。他的桌上永远竖着一摞艰涩难懂的哲学书,尼采的弗洛伊德的萨特的海德格尔的--读不读这些书曾在我们大学校园里被当做检验一个人文化层次高低的重要标准,当时我虽跃跃欲试,怎奈实在搞不懂只好无功而返自惭形秽得不得了。另外他的办公桌玻璃板下大字小字都是电脑打印的关于死亡的名篇佳句。我和老科长探讨过,没有结果;

  我爱好读书,偏重文艺作品,偶尔写点小说散文,才子佳人风花雪月那一套,发表一些。

  曾经我们四人全闷,没有一点声音,如今是小乔打破固有沉静,把欢乐和笑声带到科室。她纯真浪漫,无忧无虑,爱唱歌,不停地哼着小曲,闲时唱,忙时也唱,常常一边干活一边唱,即使母亲腿部生疾住院时也唱。再就爱说笑,明星逸事、家长里短、服饰潮流、社会时尚不绝于口,清脆的歌声连同愉快的笑声常常盘旋上空在我们耳边回荡。

  由于她的缘故,我们办公室开始吸引人,外科室人有事没事过来坐坐,说些闲话。以前有公务,办公室刘主任常派手下人来传达,现在事必躬亲,布置布置工作,关心关心大家,偶尔开个玩笑--我们都清楚,那是冲小乔,他喜欢上小乔。

  光顾最频的是隔壁宣传部的张素红。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多,却有许多共同语言,说说笑笑来来往往煞是亲密。最一致的行动是逛街,常买回一样的服装一同穿上。王富贵一向腹诽张素红,嫌她俗气,说人家小乔二十多岁穿红皮鞋好看,她张素红半老徐娘也弄双红皮鞋,滑不滑稽呀!我说穿衣戴帽各好一套人家乐意,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弄双红皮鞋穿,保证公安局不抓、街道不罚。他呵呵笑着说看着别扭。

  小乔像一只快乐百灵鸟赢得大家喜欢,受她感染,我和王富贵变得开朗起来。我们三人一起聊天说笑时,老科长会笑眯眯一旁偷听,间或插上一嘴,其情愫就像一位幸福的老人看自己的孩子嬉戏。

  这样一种人际关系让我们每一个人留恋,尽管我们科在全公司最无权最没利,它还是像一块磁石牢牢地吸引我们,不愿离去。

  1月13日

  在耶和华的山上,上帝自有安排

  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听到哗哗水声,到厨房一看,傻了:满地满地的水,湖泊般,上面漂着铝盆、竹帘、干果、塑料袋……一整袋大米被冲受损,电饭锅及冰箱导线、插座全军覆没。看看阳台,积水更有一尺高,并且伴随"哗哗"声音仍在上涨。那里是源头,厨房的水正是通过门缝渗入。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傻傻地愣在那里,冷静一下,意识到可能是阳台的水管出故障造成漏水,于是果断地先关掉水管总阀,然后切断电源,"哗哗"声立刻停止。

  事后分析还是不够完全冷静,我应该先切断电源然后关总阀。还好,积水限定在厨房,厨房全是瓷砖,如果流进客厅浸透地板,我更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我想老天真是性急,天赐出国还不到半个月,本来许多事情可以慢慢进行,却偏偏这般忙于考验我,又是宝宝生病,又是水管漏水,保不齐以后还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不容我一些空闲商量着办呢?这人生长着呢!

  哎,大冬天的我怎么修水管,又到哪里去找修水管的人!

  也是急中生智,慌乱中蓦地想起天赐说过的一句话:"这么多年交不少朋友,多数为酒肉朋友,不可靠,若遇到难事可以去找他,他是真朋友,肯定会帮你。"他给我一张字条,上面有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我简单看了看,顺手放到一个包里。我想我会遇到什么难事呢,有吃有穿,不贪不占,无欲无求,按部就班上班过日子就是了,哪承想水管会冻裂,真就遇到了难题!

  对,我要找他,我遇到难题了,妙伽惊宇他们帮不上我。

  回到卧室仔细寻找,终于找到字条,上面写着胡永顺,还有一个传呼机号码。

  我用第一时间呼他,他很快回话。我先做自我介绍,又说明跑水情况。他说我听明白了,你什么也别动,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厨房的水收拾净,但门缝处仍在往里涌。

  我看到胡永顺年过半百,朴实忠厚,民工打扮,因为天冷,满脸通红,头发却冒热气,胡楂儿一片白霜。一问才知他是骑自行车从城东赶来的。我粗算一下,从城东到这里坐公汽要半个小时,他只用二十几分钟,可见速度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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