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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白兰度扣发了子弹,再强悍的实验体,内部必然是柔软的。人体的内脏器官本来就脆弱,再异化也照样是弱点。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实验体居然会乖乖地张大了嘴含住枪管。

  子弹从口腔射入了它的脑干,没有穿透出来,只发出噗的微弱震动。实验体大睁眼睛,不能相信一般倒了下去。没有发出声音,没人知道它最后一刻是什么感想。

  白兰度看这它仿佛憾恨的表情,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它是实验体,哪来什么感想。就像被试验用的小白鼠,它们哪来什么感想。

  护卫们发出一阵振奋的呼喊,反扑之势大作。谁也没有料想到白兰度少爷居然能有如此的战斗力,他都是站在护卫队的后方,接受别人的保护。

  危机还没有解除,另一只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死亡在它眼前上演,它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也面临死亡的威胁,发起狠地左右攻击。

  白兰度举起枪,它便飞快地闪躲,攻击更为凶狠。

  有人想要联络外面进来救援,可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把救援也拖住了。想要往里进,实验体总能先一步堵住他们前进的方向。

  几次下来,护卫队已经几乎全灭。

  白兰度并不害怕死亡,到了这个年纪,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这么想的时候,实验体突然就那么停下了动作,它呆怔地僵立,然后扑地跌倒,身体沉重地砸在地板上。它倒下之后,白兰度清楚地看到它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孩,依稀能辨认出是他曾经所爱的那个学生的样子。

  但不是李鹭,李鹭早就已经不要他了,她还想杀了他。

  站在他面前保护着他的,不是李鹭,是阿诺。

  和潘朵拉失去联络已有好几个小时,李鹭安静地呆在奇斯身旁,丛林的潮气夹带了腐殖质的味道,四周有兽类的低鸣,然而在混乱的今夜,它们被枪响和爆炸声吓坏了,不敢随意现身于人前。

  奇斯又出了一层薄汗,似乎觉得很冷。多维贡的夏夜并不冷,这只不过是神经系统失调的症状。李鹭在他身下垫了一层厚厚的枝叶,铺上自己的迷彩外衣,把奇斯安置在上面。她侧躺着半搂住他,看着看着,就伸手拨开他被汗水湿透的额发。

  奇斯的皮肤显得冰凉,有点像水生动物的皮肤,又等了一会儿,行动电话里终于有了断续的信号。李鹭没有把耳塞拿下来,她等待的就是短暂的通讯时机。

  “……能否听……这里是……”在□扰的断续信号中,李鹭抓住了杨的声音,标准的华语。

  又过了片刻,终于能够听清他的呼叫。

  “我是李,现在已经出来了。”

  “报告方位。”

  李鹭赶紧把坐标报了上去,杨又说:“周围是什么环境?”

  “丛林,很隐蔽,他们暂时找不到。”

  “定位装置带了吗?”潘朵拉给每个成员都配发了纽粒大小的定位器,短距离内可以确定成员方位。

  “随身带着,五公里范围内有效的型号。”

  “很好,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很快就到。”杨说,“对方外围干扰能力很强,失去联系的时间里要自己小心。”

  “放心,我会的。”

  镇静剂的药效逐渐过了,奇斯在昏睡中也显得并不平静,身体不自然地抽搐,嘴里喃喃地念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话,后来不念了,微张着嘴喘气。

  李鹭把手盖在他的眼皮上,感觉到他一双眼珠子在手掌心里不安地乱转,也许是做了什么恶梦,额头上的汗出得更多了。这样下去会脱水,李鹭在作战背心里翻找,从铝塑药盒里找到唯一一袋生理盐水给他挂了上去。

  透明的液体一滴滴地被注入奇斯的身体,他又平静下来,换了个姿势,在李鹭怀里找到个舒适的位置,把自己的脑袋窝进去。李鹭就这么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他的背部。

  奇斯觉得舒服了,镇静剂药效过去之后,身体的痛还在持续着,但是精神好了很多。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处身于哪里,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依稀记得似乎曾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然而环绕周身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让人安心。

  很奇怪,这里有泥土的气味、有夏虫的鸣叫,这里明明就是野外。什么时候到了野外?他是在哪里?

  奇斯努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眼前一片黑,额头贴在什么东西上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就是知道很暖而且可靠。

  “醒了?”有个人在问他。

  奇斯迷迷糊糊地,那问话好半天才进入大脑,又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李鹭?李鹭为什么会在这里?不,重要的是,这里究竟是哪里?

  记忆产生了混乱,脑袋爆炸似的疼痛,奇斯努力地想要起来,可是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尽了最大的力,也只能稍微地蜷起身体。

  “怎么了,很疼吗?”

  他想要摇头,略一动弹脑袋就痛得厉害,浑身又开始阵阵发寒,只能虚弱地喘气。

  李鹭把他扶起来,抱着他的肩膀让他背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腰上摸了一瓶水出来。因为是铁皮壶,又是贴肉藏着的,现在还带着一点体温。

  “醒来就好,先喝一点水。”李鹭拧开了盖子。她的手臂横过奇斯面前动作,奇斯微张眼睛看着,渐渐觉得安心,身体的不适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带了体温的水流进喉咙,带着葡萄糖的清凉味道,安抚了躁动的肉体。奇斯缓过了又一波的发作,脑袋变得又清楚了一点,隐约想起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那一管针剂,想起之后变得如同疯狂的一段时间,理智好像就这么丢失了,被埋藏在角落里。

  他慢慢地蜷缩起来,抿紧了唇。

  李鹭喂不进水了,她轻声问:“又发作了?”她给奇斯注射了一针血清,量肯定是不够的,虽然可以暂时稳住HELL DROP的发作,但根本不知道能够缓解到什么时候。李鹭紧紧地抱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短短的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她倍感焦躁,不论是身体上的消耗还是心理上的焦灼,都在煎熬着她的意志。有时候疲累得也许下一刻就想要放弃了,可是始终无法放弃。

  奇斯发起抖来,神智似乎又开始模糊了,李鹭安抚地抱着他不放手,低声地在他耳边说话,讲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笑话。她努力地想要稳定奇斯的情绪,忽然隐约听见奇斯呓语一样的在说什么话。

  她听着听着,逐渐停下了动作,只是抱着他不放手。又过了一段时间,奇斯不再出声,浑身疲惫地睡了过去。

  李鹭还在想着奇斯的话,她后来听清楚了,他反反复复地一直说:“这么痛,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这么痛,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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