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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很成功,因为使用软骨重塑指骨,在短时间内都不能承受很大的压力,比起原来的骨骼还是有缺憾的。”

  “……”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软骨应该很快就会钙化,然后肌肉和其他组织都会再生得很好。上次那两个枪伤的创口,现在已经愈合得很好了。”

  “这样就好。”

  “你那边进展如何?”

  “我已经到了纽约,现在正在审问,估计快了。”

  “需要我派一支急救队过去吗?不会把他搞得血肉淋漓吧,人权组织会找你麻烦。”

  “卡尔,你先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了我?”

  44【没有枪就睡不着的男人】

  卡尔停顿了很久,杨始终等待他的回答。

  “好吧,有一件事是我很在意的。”卡尔最后说 ,“你以前把她带来给我检查的时候我就很在意了。她身上那个毒品消散的速度很慢……你也知道,有的重金属毒素人体无法排出,也许一生都沉积在体内,那种毒品的代谢速度缓慢得接近重金属。”

  “是的,我知道。”

  “但是李鹭很久都没有犯过瘾,她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样的?”

  “刚开始的第一年还很频繁,以后就越来越稀疏,大约是从一年前开始就再没犯过。”

  “她曾让我拿她的血液去检测,然后我发现,在血液中出现了一种我不曾见过的生物碱,大概就是那种生物碱在不断中和着毒性。一年前和二年前相比,二年前和三年前相比,可以观测到这种生物碱的浓度在提高,直到去年,这个浓度就维持在一定比例上下。”

  “你想说什么?”

  “她的身体对毒性产生了抵抗,渐渐适应了毒性,全部都是依靠血液在维持运作。从上一次失血到现在相隔不过半个月,我不知道白兰度那边给她输了多少袋血,这一次我给她用了400cc的全血,那种生物碱的浓度会降低,我是怕她毒瘾再犯。”

  杨一边听,一边用鞋尖在雪地上划圆圈,划了一遍又一遍。卡尔说完,他多划了两个圆圈才回答对方:“时间到,我要回地下室去了。”

  “不用太担心,这毕竟也是猜测,也许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挂了。”

  “不予置评是吗?不过算了,我这边应该也能够控制得住。你把朵拉牵制好就行,别让她过来,她受不了。”

  挂断电话,白雪还是晃得眼花,杨拍拍面颊,振奋一下精神,再度回到屋子里,进入地下室。

  那个人已经能够动了,从那种令人恐怖的药效中回到现实世界来,更加让人感到无法承受那种心理上的绝望。

  清醒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到别人对自己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反抗不能;疼痛无法躲避,可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接触床面的背部麻痒难忍,后来变得刺痛,可是还是不能动。

  那个男人开始哭泣,胸腹剧烈地上下起伏。他四肢都被禁锢在皮带里,尽管还是不能大幅度移动,但好歹还是可以略微挪动了。

  杨阴沉地看他哭,那个人的鼻涕眼泪从脸侧滑下床面,他厌恶地撇嘴。

  “他哭了,真是让人怜爱地小东西。”朵拉不怀好意地笑。

  杨发现那个人衣服散乱,裤链被拉开而没有关上,他怀疑地看向朵拉,问:“在我不在的期间,你对他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玩弄了他的身体。然后告诉他,我对这具活体很满意,如果他因为药效过量而变得一生无法动弹也不必担心活不下去。我会养着他,用最好的护理维持他的生命,把他挂在我家卧室的墙上做装饰——你也知道,有的豪宅里会用熊首、鹿头做装饰,我不喜欢那些,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的——在密友到来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玩弄他的身体,或者给与他们玩弄他身体的权力。”

  “恶劣的爱好。”

  “我是认真的。”

  那个男人哭得更激烈了:“让我死吧,求求你们让我去死吧……”他失声地叫喊。

  “他现在已经有点抑郁症的倾向了,副作用很有用。”朵拉说,杨拿出来的三种药剂一起用了,其中一种的副作用就是让人产生厌世自杀的情绪。

  “我们继续。”杨切开另一支玻璃药剂试管,抽入注射器,不论那个男人如何求饶,还是冷硬地推入他的体内。

  李鹭几乎是从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就醒过来了,病床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把她吵醒,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感到身体很麻木,神智也不是很清醒,尤其左手臂从肘关节以下,根本没有感觉。

  出了两道门,她看到奇斯居然在。那个男人从走廊边凹进处的座椅上急促地站起来,焦急地张望,似乎马上就确定了病床上躺着的是他要等的人。脸上的表情难以表述,好像混杂着不安和不确定。

  李鹭迷迷糊糊地,右手伸出被单向他招了招,奇斯的不安消失了,他很快跟上了移动中的病床,拉住了李鹭的手。

  “暖。”他的手很大很暖,让人安心,李鹭小声地感叹了一个单字,继续睡了过去。

  奇斯就这么一直跟她到病房。

  左手痛得受不了,连心脏也一抽一抽地痛。麻醉的药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了,普通的麻醉对她不起作用,所以卡尔必定是下了猛药的,能醒来证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吧。

  李鹭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很奇怪的房间,说它奇怪,主要是因为墙壁上有五颜六色的板块,简直就是婴儿房的用色。尤其是天花板上还画有蓝天白云图。如果不是因为的确闻到消毒水的气味,根本就不会联想到这是医院病房。

  莫非这就是卡尔赞不绝口的那个新装修的绝对环保的VIP病房?太和平了,和她生活的世界差异那么大,卡尔是提前进入追求内心平和的老年阶段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让人在意的事情。右手里抓着什么东西,让人很安心的样子,热乎乎的、坚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李鹭好奇地转动脑袋,看向自己的右侧,她看到奇斯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的眼睛绿油油的,居然不那么惹她反感了。其实仔细看的话,是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啊。

  “你……对了,你想吃什么?”找不到话题的奇斯只好找他最拿手的事情来询问,从另一方面而言,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李鹭摇头表示暂时没胃口,反倒是奇斯眼睛里的血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多久没睡了?”声音有些哑,但这不妨碍谈话。

  奇斯茫然地望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换一个问题,现在手术过了多久了?”

  “二十二个小时。”

  “你二十二个小时都没睡觉吗?……”李鹭低声地问,后来就否定了这个说法,手术后过了二十二小时,加上手术中,还有之前在靶场的时间,这个男人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合眼了。

  突然就觉得心里难受,她右手紧了紧,问:“不会让卡尔加一张床给你么?”

  “睡不着,他把我的枪收走了。”奇斯闷闷地回答。

  “什么?”

  “他说枪不能带进医院里来,否则就要把我扫地出门,然后就收走了。”

  “把枪收了和睡觉有什么关系?”

  奇斯瞪着她看,好像开始为难。

  “你为难什么,有话就说。”

  “没有枪就睡不着。”

  李鹭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她听说过有的人认枕头,偏偏没听说过还有认枪的。立即就联想到奇斯生长的环境,是因为不安所以才要依赖枪械来进入睡眠吗?卡尔居然敢这样欺负人,她怒:“你把卡尔找来,我帮你把枪要回来。”

  “他出去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不会回去再拿一把枪过来吗。”

  奇斯看看自己握住李鹭的手,又看看李鹭,摇摇头。过了会儿说:“我不是猴子,也不想走。”

  这算什么回答……李鹭心软了,往另一半床退了两尺,反拉住奇斯的手说:“先上来,睡不着就睡不着,合合眼也是好的。”

  奇斯没有犹豫,立即就爬了上来。一靠近,李鹭就闻到他身上居然还有白茶沐浴乳的香气。

  “你洗过澡了?”

  “卡尔对我说,如果不洗干净就不能进来。”

  李鹭无语,卡尔是把奇斯当做牛郎了吗,进房还要洗澡,听都没听说过。

  奇斯对此却毫无怨言,他钻进被窝,在枕头上蹭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手臂横过李鹭的腰部,就这么睡着了——简直三秒不到!

  李鹭睁大了眼睛。

  怪了,奇斯不是说没有枪睡不着吗,他是把她当成枪械了还是困糊涂了。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抱枪的样子。可是奇斯都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她就算要抗议也超过了告诉时效。

  李鹭疑惑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这算什么见鬼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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