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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这事儿还要瞒多久,还能瞒多久呢?陆妈妈陆奶奶那种关心,的确不是假的,但那是对陆领的孩子,不是对她。别说从来就没有这么个孩子,就算她撒谎说流产了,孩子没了,他们家人肯定还是要有想法。到那时候,如果都一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伍月笙自认受不了别人脸子。闹起来的话,才是真正没好日子过。

  一根烟抽到尽头,掐灭,伍月笙拿了茶几上车钥匙起身:"先让他回家去吧,你在这儿,本来也没他地儿住。"

  程元元这才满意地打蛇随棍上:"要不我早说换个大点儿的房子,咋也两三居,来人有个住的地方啊,这你看看……人呢?"对着空空的门外喊了两声六零,傻望伍月笙:"他还真走回去啦?"

  第十二章

  伍月笙夜里醒来,一摸鼻子,冻得冰凉。今儿天确实够冷的,他穿得可不多。活该,谁让王八蛋找淬!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就算走回家,这钟点也该到了。不过他应该不能彪到那种程度,打个车到家喊人出来给钱就是了……那模样回家,家里问起来怎么说呢?缺心眼儿的又不会编瞎话。也可能到附近哪个哥们儿家住了吧,反正他一天走到哪儿都能碰着认识人。

  胡乱想了不知多久,蒙上头又睡着。早上被人推醒的,听见程元元睡意浓浓地嘟咕着:"这死孩子紧靠着我,热死了。"忽然又笑了:"你怎么钻我被窝来了?"

  伍月笙迷糊地睁开眼,摸到自己被子钻进去,凉得打了个摆子,又回到程元元被窝里:"好冷啊。"

  程元元笑着把她搂住。"抱抱我,大宝贝,"拉好被子裹紧她,"你是不是被太薄了睡睡觉冷啊?半夜老往我这边挤。你们这楼,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给不了气儿。不知道那边儿是不是自供暖的……"

  伍月笙没好气儿:"哪边!"

  程元元嘻嘻一笑:"别冲我来。一会儿六零来了你俩接着掐吧。"抻个懒腰坐起来,"床睡得腰好疼,这垫子不好,不合人体结构。"

  伍月笙嘀咕:"哎呀我妈,你幸好没生儿子。这你要当了老婆婆,够儿媳妇儿受的,沙发硬床垫子软的,啥样的能侍候明白你啊。"

  程元元一下一下敲点她的头:"反正你这样的肯定不行!都几点了还在床上偎着,不赶紧起来收拾屋子做饭。"

  "这屋除了你没啥可收拾的。"

  "哎呀反教儿了你,说他妈谁呢?"

  闹够了,伍月笙也暖和了。程元元神采奕奕起床,翻衣柜看有没有她能穿的新衣服。伍月笙看看表,问她起来这么早干啥。程元元告诉她:会同学。

  伍月笙研究地盯着挡住妈妈的柜门:"好像你在本市唯一的同学,上个月也调到外地了。我记得你请人吃的铁板烧,还没少喝……"

  程元元探出脑袋,瞪圆眼睛,晃晃着脖子气人:"啊。又调回来啦。管得着吗管得着吗?"

  伍月笙低语:"一个屁俩谎儿。"翻个身困回笼觉。恍惚听到大门响,陆领和程元元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机箱风扇呜呜转,估计是又抠他那一堆乱票子了。

  又睡了有一个多钟头,总算补足觉了,侧过头,看见陆领在哗啦哗啦翻纸,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喀哒一声,下意识地回头往床上看。见人醒了,焦急地问:"看见我移动硬盘了吗?"

  伍月笙朝低音炮上明显多出来那一块儿努嘴:"它都看见你了。"

  陆领把数据库倒进硬盘,坐进椅子上交待行程:"我先去教授那儿,可能得耽误点儿时间调一调。刚给我妈打电话了,说晚点儿再回去。她让你自己先去。你去吗?"

  伍月笙犹豫。

  陆领于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吧,实在不行明天再说。"

  伍月笙点点头。两人都没提昨晚的那一架,伍月笙心里冷哼,你不说,我也不先说,反正急的不是我。"你把我包拿来。"接过来掏出钱夹子,里面一沓百元大钞。

  陆领皱眉:"我靠,你带这些钱在身上再让人抢了。"

  伍月笙把钱抽出来数了数,留下几张,其他的递给陆领:"你出去先到对面建行,把钱给房东打过去,省得我一会儿还得出去。我把账户发你手机上。"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陆领确认之后,扇着那沓钱,貌似随口地问道:"这是几个月的啊这么多?"

  伍月笙假装没看到他那一脸盘算,也不回答他的问话,只叮嘱他:"你先去银行啊,别揣着钱满哪儿走,再得瑟没了。汇完告诉我,我给房东发短信。"

  陆领听得直不耐烦:"你把房东电话给我不就得了,我汇完直接告诉他。"

  伍月笙一琢磨也行,让他存下号码,又重复一遍先把钱存了。这才起来洗漱,顺便把水箱里那些快腐烂的玫瑰抓出来让陆领出门扔了。

  陆领系好鞋带,看见她递过的败花,乐了:"嘿,我昨晚在家门口看见这骆驼了,去他们家住的。"

  伍月笙把眉毛挑得老高,满口牙膏含糊地夸奖他:"牛逼,你都赶上吃百家饭的了。"

  陆领很骄傲地咧着大嘴:"那你看看。"转身开门,玫瑰花瓣被挤掉了一地。

  伍月笙一手刷牙,一手替他把门打开,避着那些脏兮兮的花:"别蹭衣服上。"

  陆领忽然站住了,肩膀倚着门板。

  伍月笙没法关门,疑惑地看他,以为又落了什么没拿。结果陆领侧过头,在她颧骨上啾地亲了一下,这才欣然憨笑着出门。

  一口牙膏沫呛进鼻腔,伍月笙剧烈地咳了起来。

  热水器里还有不少热水,程元元早上起来洗澡剩下的。伍月笙晚上洗过了,但看看水温表,别白烧了啊,脱下衣服来又洗一遍。足足半个多小时,水才凉下来。她在水蒸气里有点低血糖,直洗得满眼小星星,边穿浴袍边抱怨程元元浪费电字。出来昏沉沉地开橱柜找食,发现方便面一包也没有了,陆领白天在家,现成的饭不知道吃,专门祸害她的存粮。转去冰箱,找了些隔夜饭加热补充体力,把不能吃的连同吃不完的统统倒掉。吃饱喝足后,开始随机性大扫除,擦电脑,洗烟缸,衣服床单放进洗衣机。地板本来想多擦一遍,拖布拧干,想了想,还不知道能再住几天呢,甩到卫生间不管。

  卫生间的灯管真的坏了……难怪六零说先对付着用,原来是没有修的必要。

  躺在床上听着洗衣机的旋转声,伍月笙想,看来今天去陆家,也不是临时会餐了。那小子竟然让她培养出躲事意识来!真是让她气不起来,又笑不出来。伍月笙打算等他回来,教教他什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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