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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这么些年,他总是想着,以乔落的骄傲坚强一定会在大洋彼岸开拓一片新的天地。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变故。他久久地盯着档案上那短短的两个字,只觉那凄凉之意铺面而来,他觉得心,痛。久违啊……

  他知道他可以问贺迟,可是他不要。因为是乔志国的妻子,所以他不要;因为询问的对象是贺迟,所以他不要。

  他记得那天的混战,贺迟吊儿郎当地倒在地上,讽笑:顾意冬,我跟大钟说的是真的,我跟乔落在一起三年!

  他眉目不动,只是看着贺迟:我不信——因为,你爱她。

  贺迟愣了一下,眸光一闪,大笑起来,然后猛然翻身剧烈咳嗽。

  他是不信,可是,他仍然不想去跟别的男人打听乔落的过往。

  从那之后,多少个夜晚他整夜守在她家楼下,看她灯亮灯灭,就是不敢跨前一步。

  他们都知道,这一步不只是要迈过七年的岁月莽莽,还有那他们无力埋葬的前尘往事。

  那个夜晚终于凭着一股酒劲一鼓作气地冲到她的房门口,却生生止住,不敢敲门。

  寒冷的楼道里,他久久地将头抵在她家冰冷的防盗门上,拳头攥得颤抖。

  终于一步一步地退后,然后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阴暗的走廊里,僵直地痴站着。

  那一刻在金融界迅速崛起的传奇人物顾意冬,那个永远淡定自若、目光犀利、坚定自信的顾总完全消失殆尽,只余一个傻小子顾意冬,孤单单地站在三九天的楼道中,茫然而无措。

  他问自己: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凭什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当门打开之时,顾意冬傻住了,慢半拍地想:他终于盯出幻觉了。

  可是那个人那么真实而憔悴地立在那里,他甚至听见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天,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他甚至听见了她的声音!

  一团乱麻都不能形容他当时的头脑,一片兵荒马乱中他却清晰地辨识出——她认出了自己。

  她认出了自己,在这个昏暗的走廊,在隔了这七年的山长水阔,在他这么狼狈地站在阴影处的情况下,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这个认知那么轻易地就击溃了他所有坚硬的、冷酷的、自我保护的伪装,他整个人无力的虚弱下去,放任自己的心,他听见自己凄惶的声音:怎么办?我发现我受不了你嫁给别人。

  那么软弱,那么软弱。

  那之后的日子,他常常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大梦,他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这梦随时都可能破灭。

  他试着想在过去和将来之间找一个立足点,他找得心力交瘁,却不想让她看穿。

  他努力对她好,像他发过的誓言一样,对她好。可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他开始疏远贺夕,希望迫在眉睫的婚事能有转圜余地。可是她根本不领情。

  他无数个夜里又梦到那片苍茫的高原,心悸惊醒,然后痴傻的对着她的睡颜直至天明。可是睁开眼后,他们却从不敢凝视对方的双眸。

  无数的话,他们只说半句,无数的问题,他们埋在心底。

  可是他总是想着,只要她还在,那么,总是好的吧。

  但是终于,她那么坚决地说:“意冬,我要离开你。我们结束。”

  落,我的落,你怎么可以再次离开我?

  你可知当年你潇洒地转身,而我是多么凄惶慌张地跟在身后,一步步地追?!

  你怎么能够?!

  “不不不!王总,我真不能喝酒,我酒精过敏,真的!我这杯酒喝进去立马就歇菜!不信你问顾总!”乔落对着面前那杯足有二两的白酒连连摆手。

  一桌人都看向顾意冬,乔落也望向顾意冬。

  面对他,看着他,一想到要离开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她不是不心痛。

  她很痛,真的很痛。像是生生要剜去她心头最滋养的一块肉。可是剜去了,还有剩,还能活。

  乔落早就不贪心了,她的心痛啊痛得这些年早就麻木了。况且父亲的事情愈发有眉目,她没有退路,命运从未给她退路,她必须作抉择。

  顾意冬回望站在场中间的乔落,那样亭亭地站着,目光楚楚。

  他侧过头,淡淡开口,甚至还带着笑:“王总可是咱们达启信托的老朋友了,乔落,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

  王总一听,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去了,哈哈大笑着把杯子举到乔落面前:“乔小姐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美女就爱耍些小名堂,这回可是你们顾总发话了啊!迟到就该罚!快!快!”

  乔落脸有些白:“那要不这样,让我先吃些东西,这空着肚子这么多酒进去我可真就倒了!”

  王总嚷嚷:“切……乔小姐你又诓我。乔小姐一看就是海量!这点酒绝对不在话下,是吧顾总?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顾意冬不语,只是眼神暗沉地看住乔落,微笑中含一丝冷厉。

  乔落垂目看着面前的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笑了一下,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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