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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陈俞康从达启信托创立之初就跟着顾意冬,一路披荆斩棘,到如今旗下拥有三家基金公司和多家分部,无数艰难的关卡,都很少看见顾意冬吸烟。

  他自然了悟,但仍有些犹豫:“这次招聘最高的职位就是总助理,可是,我哪敢让当年经管院的第一才女给我当助理啊!她文凭硬挺,做过基金……要不我看看能不能在风险控制那里给她腾个地儿?”他翻着那份简历,试探着。

  “就总助理吧。”

  淡淡一句话,陈副总心中哀声四起。

  他有点不清楚状况。一个月了,还是没摸明白这到底是哪一路的脉象。

  要说场面上看着吧,一切都和谐得不能再和谐了。

  乔落到他手下之后,很快进入了工作角色,与周围的同事相处得也还不错。顾总除了问过两次外,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关照,而且仍然和贺夕模范情侣般的出双入对。

  本来,应该就是这样了。

  可是,当年的事情他是正经的一线目击者,那对他幼小心灵的震撼使他至今不敢或忘。所以,一个月了他仍然吃不准对待乔落的态度。而乔落也变得跟从前完完全全不一样了,见到他像从不认识一样,纯粹地公事公办。偶尔贺夕会上来调些案子什么的,见到乔落也是目不斜视。他无数次想问问这到底是耍什么套路呢,见到顾意冬淡冷的眉目问不出,对着贺夕高贵的鼻尖问不出,就连乔落也不给他留一丝询问的空隙。

  这一切说正常又不正常,说不正常又说不出哪里不妥。搞得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手下握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总让人不能安心。

  这天晚上,顾意冬说:“五区新开了一家室内网球馆,去看看?”

  乔落一向是喜欢打网球的,就答应了。其实,如今她就是不答应,他想去,也一样会去。

  不,乔落在球馆看见钟进和钟远时在心底暗暗纠正——应该说,他想让她去,她一样要去。

  顾意冬自若地拥着她跟钟家兄弟打招呼,又低头看乔落:“落落,怎么不说话?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她无法,只得微笑:“嗨,好久不见。”

  顾意冬看着尴尬的乔落和黯然的钟进相顾两无言的样子,不自觉地加大了手劲,只觉心头的恨意那样地明显和锋利。乔落啊乔落,你真是最知道怎么折磨身边的人!

  几局下来乔落的体力就已经不行,顾意冬看着她一头汗水的样子有些心疼,她的身体远远不比从前了。于是早早叫了停,各自换衣冲澡。

  更衣室里钟远终于忍不住抓住顾意冬的领子:“我以为你带来的人是贺夕!意冬,这么多年兄弟,你何苦这样折磨我弟!”

  顾意冬挥开他的手,看向一旁沉默换衣的钟进:“我折磨他?你怎么不问问你弟弟,他冤不冤?”白炽灯光下顾意冬的脸更显苍白,刚洗过的头发丝丝缕缕的垂在额头上往下滴答着水,“大钟,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贺迟都不吭声反而是我这样。我告诉你,因为贺迟跟乔落三年,而我,跟她四年。”

  说到这里,他一把推开发傻的钟远,毫无预警地挥拳击向钟进小腹,钟进吃痛弯腰。一切发生得凶猛而迅速,紧接着又是一记肘击狠狠地落下!

  顾意冬拎起钟进的领子将他甩到墙上,死死抵住:“小子,你该庆幸今天打你的是我而不是贺迟。你以为他不想揍你?他想得很,他想得跑去非洲射野鹿泄恨,只可惜他没有立场。”说着又甩开钟远企图阻止他的手,举起拳头用力击向钟进的右脸,咬牙道,“钟进!多亏你这张脸,否则我真的会打死你,你知不知道?”

  此时的顾意冬嘴角含笑,语调森冷,眼底却是一片赤裸裸的怆然:“钟远,那几年你都在国外一直没回来所以不知道,可是钟进回来过,他知道。

  “他知道那是我的乔落。他一直喜欢乔落,他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

  “钟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装作不记得她,故意拿这张脸出现在她面前,你故意穿米色的衣服,故意做蛋糕向她求婚,对不对?

  “钟进,我很不高兴。真的!我真的很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是,你碰了你不该碰的东西。钟进,我再说一遍,乔落是我的。”

  “乔落不是你的!她有权力选择她要嫁的人!意冬哥,你怎么变成这样?!”剧痛微微平息,钟进终于开了口,“你不是也说过希望她幸福吗?意冬哥,你不明白么?乔落要嫁的人是我,是我钟进!因为只有我能娶她,只有我能陪她一辈子!你能吗?你能吗!”

  “意冬,住手!你要打死他了,别打了!意冬!”

  今天的部长级以上例会顾意冬到得比平时稍早。时间还没有到,人们正在陆陆续续地进会议室,看见他都恭敬地停下来问好。

  “顾总早。”清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意冬转身看到手里抱着一沓材料的乔落。她似乎状态不错,得体的浅灰套装和高跟鞋,脂粉轻施,眉目平稳,气质清雅,昨夜的混乱在她姣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顾意冬从来都知道,乔落在人前总有一种自若的气度,正是这种不凡的气度让她在这个速食年代里如此的与众不同。人海茫茫,依旧掩埋不了她的光亮。虽然,私下里的她可以慧黠可以娇俏可以发怒可以撒娇,但二十七岁的乔落站在人前永远都是优雅得体的,是没有瑕疵的。

  顾意冬忽然发现,曾经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野耍闹的落落,也已将他划为外人之列。

  在北京里,随手一抓一大把都是正处级起跳的,所谓“水深”不过如此。这里豪富弄权的人多了去了,但众多名门权贵中仍是分拨别类的。与顾意冬他们玩在一处的都是三代以上的显赫人家,要么是顾家这样世代书香累计下来的名门望族,要么就是跟着开山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一批元老。这样的人家对孩子的教养是非常严厉的。

  他们私下混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什么样都有,但在人前,个个都是诗书礼仪的标本,在家里面对长辈站得那叫一个标板溜直。

  哪怕浪荡如钟远必要时候也是上可论美国崛起对中华复兴的启迪,下可谈莱布尼茨对康德和黑格尔的影响,外加还是个写颜体的行家。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这满腹经纶都用在泡妞上了。

  顾意冬是曲家和顾家的儿子。曲家的家谱可追溯到明朝年间,期间出了不少纵横一时的文人墨客。顾家则是官拜大学士,历代登榜者更是不胜枚举。顾曲联姻,当年在北京里,正经是段很传奇出彩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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