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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孙先生,”张经理搓搓手,“因为失火这个月本就停业三天,再加上损失装修要冲摊,这个月……”孙豫一听他开口就心道:完,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你在这儿都鞠了二十分钟躬,想给你个台阶你不下,这回撞枪口上我可帮不了你了。

  果然,贺迟一听这话,腿一收利落地翻身坐起来,动作简洁却充满力道,浓眉高挑着:“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给你加些补助是不是?!”墨黑的眼睛逼视着眼前一下子变得更加惶恐的张经理,嘴角还勾着讽刺的笑,“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你多派些钱,感谢你没把我这房子都烧没了?!啊?”贺迟本就声线醇厚,此时更是扬着声音质问,一字一句都咚咚地砸在对方脑壳上。

  “不、不是这个意思!老板,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是说……那个,”张经理一脑袋汗,频频看向屋内另外一个男子,心里哀念:顾先生,你快救救我吧,我们老板就要把我吃了啊。

  “行了,贺子,事已至此你就别发火了,再骂他也没用。虽然这次只是厨房那边小范围失火,但是这个问题的性质是很严重的。我看要不干脆把老张辞了,你再找人得了。” 顾意冬说起话来从来条理分明一字一句的,声音温润却向来言辞冷淡,话音一落,另外三人立刻都看了过来,张经理是惊恐,孙豫是憋笑。

  贺迟则是怒目相对,心里恨恨地说:顾意冬你记着,你明知道我要是把他辞了,他那远方的堂叔的表妹也就是我的母亲你未来的丈母娘不得把我烦死啊?他这个废物管了没几天就处处状况,我连发发火出出气还不让了?!

  顾意冬则对他的怒火无动于衷,微微前倾拿起桌子上的茶悠然自得地品了起来。他与贺迟无疑都是非常出色的男子,不同于贺迟强烈张扬的男子气息,顾意冬的气质是温润内敛的,星眸直鼻,皮肤白皙,看似无害却是如今金融界一匹响当当的黑马,如今拥有几家知名的信托公司和基金公司。

  在他们这票发小聚会时,飞扬耀眼的贺迟永远是惹人瞩目的中心,而他永远是最少发言的那个。当然,这或多或少也跟他们背后的家世相关,以贺家的背景,贺迟想去哪里基本上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但神奇的是,这一票人中偏偏他们两个最要好。贺迟火起来只有顾意冬拦得下,顾意冬犟起来也只有贺迟劝得听。

  屋里空气正噼啪作响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孙豫舒了口气——救兵来了。

  “哎呀,对不住各位弟兄,我钟远来晚了啊!”话音未落,一个很彪膀的人冲进来,“啊啊,今天一定要畅开来喝啊,不醉不归啊,我最近都快被我家那点儿破事给烦死了!”钟远一边嚷嚷一边一屁股坐到餐桌旁,这人方脸直鼻,乍一看鼻子倒跟顾意冬有几分相像。

  “哎,老张,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赶紧走菜啊!大爷我快饿死了!”钟远说话间又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夸张地扇着风,他这么一咋呼,绷着脸的贺迟也缓了脸色。

  张经理赶紧应着声溜了出去,顾意冬就接口问:“你家出什么事了?”

  孙豫也同时开口问:“怎么?你弟的事儿还没解决掉呢?”一边又回答顾意冬,“你前些天出差了不知道这个段子,他弟跟一女的陷入热恋要结婚。”

  “解决?别逗了,现在他都快把我给解决了!”钟远眉毛挑得老高,口气夸张,看来气得不轻,“昨天竟然拿了户口本说要去结婚,我妈在家哭天抢地的也没用。那小子这回是铁了心!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的主意这么正过!我真是不明白,你说他这几年跟着咱哥儿几个在外边开眼界也不少了,怎么就被这么个女的给整得五迷三道的?真不知道是哪路的妖精。妈的!”噼里叭啦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说下来,可见心里怨气憋了不少有待发泄。

  贺迟翘起嘴角,那笑容全不同之前,将他整个人抹上了些森冷的气息,“结婚?不错啊,这年头肯结婚的男的不多了。你弟原来看着也是一玩家啊,这转眼变成女人们口中的痴情好男人了,为社会做贡献啊!前儿个,我妹还说咱们这伙人没一个好人的,这回出了个痴情浪子,可给咱们拉拉平均值了!”

  顾意冬没理他话里的刺,淡淡地问:“怎么着,那女的不行?这么下去是不是要跟家里决裂了?”顾意冬本来很少干涉其他人的私事,可是钟家不一样,钟远口中那个“哭天抢地”的钟母,正是他的亲姨妈。

  钟远郁闷的灌口酒,“痴情?我看他是中了邪了!这才几天的工夫?我们连这女的什么来路都还没查清呢,这就非她不娶了!可不要决裂么,我爸我妈天天挂嘴边上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但这不是狠不下心么!我这都快变成街道主任了,天天两头的劝啊。那浑小子可好,一点儿也不怵,这普天下眼里是除了那女的没别人了!你说这乔落够能的啊?仨月就把我弟给终结了!”

  顾意冬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都没端住,一倾之下,洒了一桌子,一旁的服务员赶紧上前,他也顾不得,迅速地看向一脸玩味的贺迟,那神色夹杂着惊疑和狠戾。顾意冬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连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贺迟恐怕这都是头一回见,可此时贺迟却恍若未见侧着头满不在乎地把玩着酒杯。

  孙豫也一愣:“乔落?哎,这名字挺特殊的,是不是高高瘦瘦挺有气质的一个女孩?”

  钟远皱皱眉:“对,差不多那样,能有快一米七吧,挺瘦的。我远远看过两回,一笑起来挺特别的,你认识?”

  孙豫又问:“做金融的?”

  “对,金融业的,我刚查的,在阳启基金,哎!是意冬的一个子公司嘛!”

  顾意冬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贺迟,整张脸绷得死死的,几乎都能看到额头上突突跳的青筋,好在屋里光线并不亮,他又坐得靠后,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孙豫不明就里也跟着看向贺迟,忽然一拍大腿,指着贺迟:“乔落……是我一铁瓷的前女友啊!”

  钟远一听:“真的?前女友?怎么分的手?”

  孙豫神色怪异:“因为我那兄弟要结婚,她不干,就分了。我那兄弟还因此相当郁闷了一段时间。”

  “啊?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就去年。”

  钟远有点呆愣:“那是说,这次我们都白折腾了?这女的不结婚?”

  贺迟懒洋洋地敲敲雪茄刀,终于开了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悬。”

  孙豫追问:“什么悬?是结还是不结?”

  钟远烦躁地抓头:“你问他他怎么知道?”

  孙豫倾身:“贺子你就别装了啊,这节骨眼,满足一下兄弟们!我说了啊!贺子,曾经跟她有过一段。”

  “啊?”

  孙豫还嫌不够似的,摇头晃脑地伸出三只手指:“三年哪!“

  钟远傻眼:“啊!三年?什么时候的事啊?从来没听说你跟一个女的这么久的!弟兄啊,我亲兄弟的一辈子啊,快把你知道的说说,什么样人啊?哪个路子来的?要什么啊?”

  贺迟点上雪茄,眯起眼睛,狠狠吸一口:“六七年前我还在美国的时候。三年,一年一千万。”

  “什么,什么意思?”钟远这回是彻底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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