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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按理我应该发火,质问他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是不是更愿意陪他老婆等等,但此时这些都成了闲情逸致下需要追究的问题,我没那个精力。我必须很严肃很慎重地告诉他,“我怀孕了。”这是游戏规则之外的问题,之前谁都没有思想准备,我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意外。

  他当时正点烟,我说完,他哆嗦了一下,打火机掉到地上。接着他捡起来,打了几次都没打着。

  “怎么会这样?”他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难道我还成心办这事儿?”我有点恼怒,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放这种屁。

  他捣弄着手里的烟盒,狠狠吸了一口烟,“如果是我的,你定个时间我陪你去做吧。”

  他话音刚落,我抓起手机就朝他扔去,“王八蛋,你算什么男人!”我几乎要扑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他忽地起身躲过飞来的手机,满脸愤怒地朝我低吼。

  “冷你妈个头!”我指着他的鼻子,几乎是朝他咆哮,“什么叫‘如果是我的’?!刘明刚,请你说话摸摸良心。我不妨把他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看是不是你的种!”

  此时我在他眼里一定是个歇斯底里的泼妇,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孩子流了之后,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母亲。一个离婚女人,如果没了生育能力就等于判了死刑,至于以后该怎么办?我根本就不敢想。

  叶强出差回来的当天,我向他请三天病假。他拿着假条有点不悦,似乎我在故意在跟他作对。好在他没说什么,我更不想解释。

  刘明刚带我去下面的县城打胎,他说那里熟人少。

  医生填写病例的时候问我以前打过没有,我说没有,医生说你要说实话,不能隐瞒。

  我依然摇头说没有。

  做完手术前的检查后已到了下午,我们找了家酒店住下。刘明刚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说难受不想吃。

  “那你躺会儿。”他说完就出去了,大概是一个人吃饭去了。他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房,本以为会给我带点点心水果什么的,可惜没有,连方便面都没带一盒。

  整整一晚上,我俩各躺着一张床,没说一句话。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点。起床便觉得肚子饿,但因为手术要求空腹,我只得忍着,等到了医院时直觉得两眼昏花,冷汗直冒。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应该不满二十二岁。这女孩儿五官生得乖巧,眼里却尽是叛逆。她进手术室的时候头也不回,留下她妈妈木然地站在那里。

  刘明刚陪我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我很希望他关心关心我,哪怕只是看我一眼,但很长时间他时不时地跑出去抽烟,接电话,一副焦躁的样子,根本无暇顾及我,我突然想到了林小伟。他当初的表情远比刘明刚此时要焦急得多。可刘明刚那么平静,平静得让我寒心。我想,这可能就是夫妻与情人之间的区别,有些责任,不是谁都愿意主动承担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好失落的,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互惠互利,谈及感情是让人笑话的事情。我强忍着泪不敢哭,生怕过往的人看到我的狼狈。这个男人,我应该彻底地离开了。

  轮到我的时候,我像那个女孩一样径直朝手术室走,不想看刘明刚一眼。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肩膀,“祝手术顺利”。这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祝福而已,淡过普通朋友之间的情谊,他刻意用这样的遣词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撇开和我之间的关系。我在心里冷笑,没有回答他。

  手术室里站着三个女的,其中有个医生很奇怪,我一进去她就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睛见刘明刚正给我穿好裤子,医生说什么我听不见,脑子昏沉沉地,只想睡觉。

  回到宾馆人清醒多了,刘明刚见我醒来,淡淡地说:“总算醒了,手术结束了你麻药还没醒,跟你说什么都摇头。”

  他说完我觉得肚子痛得不行,揪心的痛,于是蜷起身子,一句话都不想说。

  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疼痛消了,流了很多血。刘明刚说带我出去吃饭,点了个乌鸡汤给我补身子。

  吃完饭,我们连夜往市里赶。一路上他不停地接电话,都是矿里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个电话应该是他老婆打的,刘明刚说不回来吃了,又问儿子扁桃体好了没。

  打完电话他便专注地开车,没有与我说一句话。我浑身无力,懒得去计较这些,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快到市区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我妈。

  “依依,吃了么?”

  “吃了……”

  “我中午睡午觉做了个梦……总感觉不好,你没不舒服吧?”

  “哦,我很好……”我担心自己哭出声来,急忙挂上电话,眼泪哗哗直流。

  送到我楼下的时候,刘明刚总算开了口,“明天我给你卡上打点钱,最近矿上忙,我可能没时间照顾你。”

  我没说话,用力关了车门。

  快走到门口时,追上来一个女人,见了我就冲着我发牢骚,“哎呀,你可回来了,你下来看看我家的天花板,全让水泡坏了,我没办法,只得让物业的把你的锁撬了,你下去看看我的天花板,你看看,你得赔我钱。”

  我赶忙开门一看,叫苦不已,走时我忘记关水龙头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卫生间和客厅的地上全是一处处的积水,厚厚的灰尘搅和在水里,变成了黑黑的,更为顽固的泥星子,粘得我两脚都是。

  “得赔多少钱?”我懒得看她。

  “少说也得七百四。”

  我拿出八百块递给她,“不用找了。”

  关上门,我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号啕大哭起来。后来哭累了,我蹬掉了鞋子,蜷到被窝里。

  我希望睡醒之后,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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