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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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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在人为,你这一顿吆喝不要紧,老太太知道了,她能不管吗?她这一管,钱就出去了,损失是我们的。” 听何志宏这么一说,郑美黎也心动了,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多嘴会坏事,就嘟哝了句财迷,瞪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第二天上午,葛春秀趁家里没人,悄悄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让他帮着去法院问一下,当初起诉马青梅又撤诉的人是谁。问清楚以后,又让律师帮她跟银行预约了大额提款,三天后就把钱还给了黄经理。 马青梅接到黄经理的电话后,就猜到是葛春秀替她还的,就打电话去问,葛春秀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说:“青梅啊,别跟阿姨说谢谢,这钱本来就是你们的,你们怎么能让人起诉了都不跟阿姨说。” 回想起这一段惊涛骇浪的日子,马青梅心头就一阵酸楚,忍着泪说:“阿姨,您要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我爸把遗产给了您,就是您的。” 葛春秀问另外还欠了谁的钱,马青梅不想再让她帮着还齐叔叔的钱,便撒谎说其他欠款都用卖马家老房子的钱还上了,现在外面没债了。 冬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店门口的地板上,马青梅懒洋洋地整理着货架。前天黄经理来电话说他要去广州参加交易会,顺便把父亲的产品也带去参展,说不准能找到买家呢…… “说不准……”马青梅兀自自语着,觉得日子暖煦得不像话。 第十七章 日子一天天地晃过去,马青梅依然抽空去看齐叔叔,欠他的钱,已经还了一万多。趁郑美黎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去看葛春秀,陪她聊一会儿天。葛春秀空茫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无尽的往事,她已渐渐适应了失明的生活,基本上能做到自己照顾自己了。郑美黎上班前会把她中午的饭放在微波炉里,设置好程序,到时候她只要摸着按一下加热按钮就行了。下午四点半,爱爱放学回来,写完作业后会带她下楼转一圈。 何志宏还惦记着剩下的拆迁款,郑美黎也是,一想到葛春秀手里可能还有七十五万块钱,心里就痒得慌,恨不能一把挖过来。为了找葛春秀的存折,她跟何志宏也没少费心思,趁爱爱带葛春秀下楼遛弯的时候翻遍了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翻出来。后来,她又按何志宏教的,帮葛春秀洗澡,趁洗澡的空当翻葛春秀的衣服口袋,倒是翻出了一张银行卡。看样子是葛春秀的工资卡,从表面上看不到存款数字,没有密码也没法查询,何志宏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郑美黎一想到这卡里存着几十万现金,心里就痒得要命,悄悄跟何志宏说,实在不行就把葛春秀的身份证偷出来,去银行提点儿钱花。让何志宏骂了一顿愚蠢,说就算能提出钱来,银行里也有监控,一旦露了馅,葛春秀肯定会愤怒,就算不告他们盗窃,她名下这套房子也危险了,不仅别指望着送给他们了,搞不好还会把他们赶出去……到时候,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何志宏对葛春秀名下的财产,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房子他想要,剩下的拆迁款也想归入自己囊中,所以,他让郑美黎别急,放长线,钓大鱼…… 为了不让葛春秀怀疑帮她洗澡其实是为了翻她的口袋,也为了进一步讨好葛春秀,郑美黎就把帮葛春秀洗澡的这道生活程序坚持了下来。 可郑美黎发现她一给葛春秀洗澡,葛春秀就会泪流满面。一开始郑美黎还以为是把洗发水弄到她眼里了,就一遍遍地给她冲头发,可是,无论她怎么冲,葛春秀的脸上都是泪水横流。郑美黎觉得很奇怪,问是不是把她搓疼了。葛春秀摇摇头,说:“不是疼,是幸福。” 郑美黎听了就生气,心想,都幸福得掉眼泪了,还不把钱拿出来给我?嘴上却甜蜜蜜地说:“葛阿姨,只要您觉得幸福,我就开心。” 其实,葛春秀明白郑美黎为什么要给她洗澡,也知道郑美黎不止一次地翻过她的房间。因为人眼睛看不见了,对生活中的一切摆设和存放的东西都会很规律。倒不是盲人讲究整齐,而是因为看不见就只能靠记忆和惯性让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郑美黎不是盲人,自然体会不到这些,就算她翻过之后再恢复原样,葛春秀还是能感觉到细微的差别。 她知道郑美黎想找的是钱,虽然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她也一定要把剩下的钱留给郑家浩夫妇,亲情再浓她也不能没了道义。 只是,她不能说破,如果说破了她依然没有把钱拿给郑美黎,郑美黎势必会恼羞成怒。何况她比谁都明白,一旦郑美黎夫妇知道这些钱不在她手里了,肯定不会继续收留她。她只想在有生之年和女儿多相处一段时间,哪怕是用欺骗的手段。 有时候,郑美黎也会半开着玩笑试探她打算怎么花剩下的钱。葛春秀就模棱两可地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也看不见了,想花也花不动喽。” 然后,她就不再说话。 郑美黎就撅着嘴,冲着葛春秀恨恨地做鬼脸,用口型说:“守财奴。” 从广州回来的黄经理带给马青梅一个好消息,一家新加坡的公司看好了马良躬的专利产品,要来青岛跟马青梅签署购货合同。 马青梅让这个好消息给震晕了,一遍一遍地问郑家浩:“家浩,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在做梦吧?” 郑家浩就捏了捏她的手,那么温暖那么真实的感觉从手上传递到心里,眼泪就滚了下来。 合同还没签,马青梅不敢高兴得太早,就跟郑家浩商量,要是真把父亲的库存产品卖出去,挣的钱该怎么办? 郑家浩憨憨地笑着说:“你说了算。” “告不告诉大海他们?” 马青梅想起了弟弟,自从新闻事件后,他们就没再联系。倒是从熟人那儿传来过三言两语,说是马大海和李小红闹崩了。听说李妈妈去所里找过马大海几次,先是兴师问罪,被马大海顶撞了之后,对这个女婿彻底灰心了,三天两头催着李小红和马大海离婚。李小红不想离,也不想回家,就一直拖着。 马青梅知道弟弟和李小红闹成这样,不是感情上的问题,而是那次新闻事件在两人的生活中投下了难以消除的阴影。 马青梅曾去过李妈妈家,本想道个歉,说这件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希望她不要再责怪马大海。李妈妈一开口就数落马青梅当年不该多此一举地替马大海寄信,好像是因为那些信生生把李小红的一生给毁了似的。要不是李小红拦着她都打算把马大海赶到街上去,然后把房子卖了。听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马青梅不好继续往下说了,生怕惹恼了她,她真会大张旗鼓地卖房子,那样的话,马大海和李小红的婚姻怕是真的就没救了。 马青梅坐在那儿静静地不出声。郑家浩心里明白,虽然马大海可以把父亲的债务推给她,可如果父亲的产品卖出去了,就算马青梅独享利润是理所应当的,马青梅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就说:“如果你想告诉大海的话,也别现在告诉,毕竟合同还没签。” 马青梅点头,“家浩,你会不会觉得我特顾娘家?让你受委屈?” 郑家浩说:“不会。要是这件事情落在我身上,我的态度跟你一样。钱是什么?是宝贝也是魔鬼,人要是没点儿是非观,非让它给差遣成小鬼不可。” 马青梅知道,马大海虽然自私地逃避了还债的责任,却并不等于他没廉耻,否则他就不会因为被报纸曝了光而和李小红闹到这种程度。如果她现在跟他说父亲的产品卖出去了,她这做姐姐的要不计前嫌地与他共享利益,他肯定会惭愧到无地自容,更拉不下面子来接受。她要想个办法,让马大海接受得心平气和,不至于让他有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等你把合同签下来,也别告诉他你爸的产品要卖出去了,就跟他说我们承担这债务承担得太累了,作为儿子他必须和我们一起承担。只要他分担了咱爸的债务,剩下的就好说了。” 马青梅觉得郑家浩说得对,就给黄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暂时对马大海保密父亲的产品即将卖出去的事实。黄经理以为马青梅是怕马大海知道了这消息会来和她争抢利益,原本对马青梅的好印象就模糊了起来,说话的语调也淡漠了许多。可,等他听马青梅说完其中的原因,不由得就更是敬重她的为人,在促成这笔生意上,就更是用心了。 大约过了一周,新加坡的客商就来了,马青梅上午跟他签了合同,下午就去找了马大海。 马大海正坐在所里发呆,神情落寞得像尊落满了灰尘的雕塑,见马青梅来了,愣了一下,站起来就想往外走。马青梅就跟了出来,走到一个僻静处,才喊住了他:“大海,我有事跟你商量。” 马青梅半拖半拉地把他拉进了路边的一家羊肉泡馍店,把他按在座位上,“新闻报道的事情,我跟你解释过了。” “还有什么事?说吧!”马大海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对马青梅看也不看,表情狰狞得像只误吃了辣椒的大猩猩。 “我想来想去,咱爸欠下的债,就算把我累死我也还不上。” 马大海一听就火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就是还不上也跟我没关系!” “有关系,你必须跟我一起分担债务。”马青梅的声音不高,但口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让你分担债务,不单单是为了减轻我自己的负担,而是我比谁都了解你。你不是个能把良心藏在黑影里过一辈子的人,你现在图轻松甩了咱爸的债务不管,总有一天,你会内疚会惭愧的,那都是一把把在黑夜里往你心上砍的刀。” 马大海已经尝到了内疚的滋味,还有懊悔,可是,该付出的和不该付出的代价他都付出了,姐姐又主动找上门来,出尔反尔地让他承担债务,就咽不下这口气了。“你不愿意一个人承担债务你早说啊,你英雄也当了,名也出了,我黑锅也背了,又跟我扯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亡羊补牢就是为了不再丢羊。”说着,马青梅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桌子上,“咱爸的房子卖了三十二万,就等于咱爸的债务少了三十二万,欠小帆爷爷的那十二万,我们可以暂时不要,还有这十九万,你和我一起承担,一人一半,我可以先替你还着,但你必须给我写一张九万五千块钱的欠条。” 马大海僵硬的目光从马青梅脸上落到纸上,顿了一会儿,拿起笔刷刷地写下了欠条,往马青梅面前一推,站起来就走,马青梅急忙拉住他,“别走,咱俩还是亲姐弟明算账吧,我不想到最后落个说不清楚。” 马青梅又从包里拿出早就打印好的共同继承遗产和遗债的协议,指着末尾的地方,说:“签字。” 马大海连看也不看,在两份协议上签了字,起身往外走,马青梅追上去,把一份协议塞进他手里,“这一份是你的。” 马大海一把抓过协议,用嫌恶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马青梅知道马大海跟她的隔阂是很难消除了。尤其是现在,她以威逼的姿态强拉着他一起承担债务,是往原本就对她一肚子怒火的马大海身上又泼了一盆冰水。 她在马大海的怒目里转了身,缓缓走在街上,望着天空喃喃地说:“时间会化解所有无法化解的矛盾。” 夜里,郑美黎又被隔壁的咳嗽声惊醒了,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对何志宏说:“她是不是感冒了啊,怎么老是咳嗽?” 何志宏把被子往头上一拉,“蒙着被子,就听不见了。” “我睡觉警醒。”郑美黎一把掀掉被子,“她老这么咳,让人怎么睡?” “那你去把她闷死吧,闷死她就不烦了。对了,闷死她之前,记得问问她银行卡密码是多少,别等她死了,提不出钱来。” “闷你妈个头!”郑美黎恨恨地下了床,“不行,我去找药给她吃,别把爱爱给传染感冒了。” 郑美黎一说爱爱,倒提醒了何志宏,他一个骨碌坐起来,拽住郑美黎,“她不是让爱爱帮着她提过钱吗?你没问爱爱记不记得密码?” “我早就问过爱爱了,她提完钱还让爱爱帮着查余额了,上面一共不到三千块钱。密码的事情我就连问都没问,钱肯定在另一张卡或是存折上。” 何志宏一听就惊了,溜下床,说:“不对,但凡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也没翻出存折来,拆迁款肯定在银行卡上。”他从包里翻出一张没钱的废卡,“你把她的卡换出来给我,我去银行查查,搞不好这老太婆瞒着我们把钱转走了。” 郑美黎犹豫着,没接何志宏的卡,只是问道:“如果让她察觉出来怎么办?” “你怕什么?她是瞎子,换了卡她也发现不了。”何志宏把卡拍在郑美黎手里,“你不是要给她送药吗,等把药送过去你就顺道说今天晚上忘了给她洗衣服了。” 郑美黎瞪了他一眼,拿着卡披上衣服去了客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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