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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我见犹怜呢。

  猝然间,护士看到她的眼皮轻微地抖了一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的男人,慌忙地站了起来,那双令女人迷醉的蓝眸直盯着她,“你看到没有,她是不是动了一下,是不是?”

  其实昏迷中的病人有时也会有神经痉挛引起的自发性颤动,但是见到他深情的眼神后,她却不忍心说出口,这个男人太哀伤了,让人不忍见到他失望的表情,“是的,我也看到了,别急,我去找阿洛拉少将。”

  “谢谢!!”说完,他神情激动万分地抚摸着悠的脸,仿佛她已经苏醒似的,那么温柔地摩挲着,那么深情地凝视着。

  护士只得悄然退出,心想:还是让阿洛拉少将来跟他解释吧。

  “醒过来,悠,张开眼睛看着我,别再睡了,你已经睡了那么久了,还不够吗,张开眼睛看看我。”他附在她耳边轻柔地低喃,话语里尽是乞求的语调,凄然混杂着渴求。

  但慕容悠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的颤动只是他眼花了。

  他不死心,他知道她一定听见了,俯首亲吻她冰冷的嘴唇,然后再注视着她的反应,一遍不行,就再一遍,他知道她会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冰冷的唇在他温暖的包裹下,展现出红润的光泽,但依然紧闭双眼。

  门外的阿洛拉见到眼前这情景,无法迈动脚步,她不忍打破他的希望。

  “你明明动了,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他已然知道她的颤动和以往一样,并非是有意识的,他又坠入了破灭的深渊。

  重新回到椅子上,又开始无期的等待,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滴眼泪沿着她的手腕滑落,滴落在床单上,接着又是一滴。

  狄克闭上眼睛,拼命地想忍住,但眼泪一颗一颗溢出,无法停住,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就胡乱地抹去它。

  为什么他每次流泪都是那么的苦涩?

  眼泪最后一次滴落的刹那,一双漆黑如星子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闪耀着迷茫与疑惑,直到映入瞳孔里的是一个周身都包围着哀伤的男人,柔柔地凝视。

  她费力地抬起插满管子的手,轻柔地抚触着垂落在额头的发丝。

  “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耳边响起沙哑柔和的声音,轻轻的,仿如梦幻里的风声,在他耳边如此的不真切。

  他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那熟悉的烙刻在脑海里的声音,怕睁开了就只是一场梦。

  直到有人贴靠着他的手指微微抚过,依着他的脸颊的轮廓摩挲着,他陡然睁开双眼,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那双红润的嘴唇就在他的眼前蠕动着。

  他颤抖的手指,同样轻柔地抚触着她柔细苍白的皮肤,弯弯的娥眉,挺俏的鼻子,还有因他的摩挲而上弧的嘴唇。

  猛然间,眼前蒙上一层雾气,他不愿眨眼,就怕雾气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不见了。

  随即,他一把拥住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间说道:“叫我的名字!”

  “雷……”

  他颤抖着,重复着刚才的话,“再叫一次。”

  “雷……”

  纤细的右手环上他的腰际,她呢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颤抖得越发激烈。

  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湿湿的,他压抑的哭声在耳边呜咽,令她心中阵阵的刺痛,环在他腰际的小手,滑上他宽阔的背脊,安抚性地轻拍着。

  他拥得她好紧,好紧……

  下一刻,炙热的唇覆上她的唇,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舌尖已然撬开她的贝齿蹿了进去,迫使她一起沉沦,他与她的眼神相交,谁也没有闭上,他们分开得太久了,只想静静地分享此刻的“重逢”。

  突然的变化,让阿洛拉站在门外喜极而泣,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悄然地关上门。

  她决定过十分钟再进去,飞奔在走廊上,她要去通知休息室的伙伴们。

  一分钟后,人影像旋风一样在走廊上跑来,大大小小的人都站定在病房门外,他们必须亲眼证实才能放心。

  房内,热吻仍然持续着。

  房外,悬挂的心放下了。

  二月下旬,纽约反常地下了好几场雪后,天公终于露出了它的笑脸,和煦的暖阳照耀着大地,春天的脚步近了。

  慕容悠醒来已一个星期了,奇怪的是她除了脸色苍白和身体虚弱外,并没有其他症状显现出来,也没有吐血的迹象发生,气色虽然差,但她的精神倒是很好,行动也没有不便之处。

  对于阿洛拉来说,这并非是一个好的兆头,悠越是精神奕奕,死亡的脚步也越近,她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恶化下去,连身为主治医生的她都措手不及。

  因此,阿洛拉没日没夜地躲在研究所里,拟定着诊治的方案。

  正如一开始计划的,下个星期三,她将为悠做手术,她腹中只有八个月大的小生命必须提早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孕育他的母亲已经无力供给他任何营养了。

  另一方面,慕容悠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冷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与其说冷静,不如说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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