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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晚了,他走了。"季文康低下头。

  欧少阳沉默了。

  一慈愈发奇怪,除了母亲和姐姐,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还在最后弥留时刻要她来见一面?即使加上欧少阳和季文康,还有谁会想到她?

  "季哥哥!"她抓住他的胳膊。

  季文康推开门,凉嗖嗖而寂静的屋子中央是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通体蒙着白布,白布没有起伏感,分明是一具尸体。一慈屏住了呼吸,不能想象这个人会是谁,会给她的情绪带来多大的影响,只是不由自主抓住了一只伸过来的手,是欧少阳的。

  季文康在戴手套,然后走上前,把白布拉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来,鼻子和眼睛都踏陷进去了,下巴上的胡须乱糟糟的,显得那幺丑陋和邋遢。一慈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却不知道他是谁。

  "他想见一帆和你一面,但一帆不肯来。你来了,但已经晚了,他走了。我敢肯定他有话要对你们说,也许是忏悔。"欧少阳轻轻地说。

  "可我……不认识她。"一慈困难地说。

  "李念东!"欧少阳说。

  一慈咬住了手指,即使这人的名字在她生命中出现一次,她也会一生记住这个名字!一个遥远而陌生 、本该是熟悉的人,父亲!但他留给她的东西太贫乏了,搜索所有的记忆,也只有小时候的饥饿和困苦,从跚跚学步开始,都是母亲的手在指寻她长大……

  "不,我不认识他……"她本能地后退两步,转过脸去。

  "我是看着他咽气的,他在最后都念叨着你们的名字:林素梅,李一帆,李一慈。他不敢让你们的母亲来看他,他很希望你和一帆能来让他见最后一面。"季文康把白布盖住他的脸,脱下手套。"我和少阳都是他的朋友,认识他好几年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一帆的出现,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和他的关系,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你们!"

  一慈苦笑,"姐姐不来,也没什幺奇怪的。"

  "其实他最想见一帆,"欧少阳看着她,"他知道她能代表你、你的母亲和你们过去的一切,希望她原谅。"

  "可姐姐没来……"

  "是的,她没来,我们能想象得到。她不会来,她盼望着这一天快点到来。"

  一慈瞪视着欧少阳,"你说什幺?"

  "的确是这样,李念东,曾经,去年还是小有成就的企业家,他很精明,也能抓住机会。他曾一度是个有名望的人,但是在不到两年光景就破了产,妻子与他离了婚,他不得不沦落街头,象乞丐那样,有一阵子还经常向我和少阳借钱度日。谁都无法想象这都是一帆干的,一帆的能量的确让我们吃惊,她整垮了他。"

  一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季文康继续说:"但她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个不幸的意外,她感染上了艾滋病毒。为此,她迁怒于他,认为全是因为他,她才如此不幸的。李念东的死亡是恶性肝炎,一个患上此病的女人在接吻时咬破了他的舌头传给他的。真遗憾,他至死都没忘对新女人的兴趣。一帆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也为此支付了三十五万元。"季文康叹口气,"其实最大的不幸是从我这里开始的,是我一不小心才让她对生活完全丧失信心和绝望的,我不明白她为什幺不先杀了我!"

  到这一刻为止,一慈才完全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姐姐留在北京,为报复父亲!姐姐不回家,她患了绝症!而眼前这个死人,也是姐姐一手策划的结果!天呐,我的天呐!一慈脑袋满满的,不能再正常思维。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欧少阳,象寻一个答案。

  欧少阳脸很平静,"我必须把你带来,我和他虽是亲戚--即使他与宫兰离了婚,我和他还是朋友--也许还有另一种身份,我和季文康都深爱着他的两个女儿,所以我们陪着他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一慈又转向季文康,"季哥哥,你不会不爱一帆了吧?"

  季文康笑了一下,"不,我今年都三十一岁了,她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无论发生了什幺事,她做了什幺,我都会在她身边。虽然不能想象你们的父亲到底对你们做了些什幺,但我能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谢谢季哥哥。"她默默地转过身,走了出去。除了震惊,她不觉得对眼光男人的死有多少悲伤和难过的心情,从记事起,母亲每一个因困苦艰难而绝望的眼神,姐姐愈发固执倔强的个性,都为她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即使她不象姐姐那样去旗帜鲜明地复仇,但那仅有的一点点怜悯和同情的后面也是沉默和茫然无措。血缘亲情让她想起不了什幺,为什幺她可以对曾经给她过生命的男人无动于衷?如果她还难过,还掉眼泪,那就是为什幺会发生今天的事,而不是为什幺父亲死亡。现在唯一想起的就是姐姐,那个无论发生什幺事都是她唯一牵挂的保护神。

  22

  "欧总……"

  "别客气,还是叫我少阳吧。"

  "少阳,这事无论如何你要帮忙,这四十万平米的工程也得几个亿吧?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应该说你能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明后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徐严也参加。"后面的一句话是钱勇夫低下声音说的。

  "去年我和徐严吃过饭。"欧少阳笑了笑,"那是你卖我的面子请他参加的,也是求助于他,他的权力天平可没向我这边倾斜。"

  "你还这幺耿耿于怀呀!"钱勇夫故意呵呵笑着,"这事也怪我,事先没和他勾通好。他那边也确实有事难办。不过你放心,以后我这边再有空调项目不用你说,我全给你!其它项目部的,我也张着这张老熟脸去为你争取,我这个副总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本身不做空调,我那位做空调的朋友也撤了。不过呢,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会尽力而为帮助你和老徐说话的,至于能起到多少影响,不敢说。"

  "好好,只要你这句话!说定了,明天晚上,徐严请客,一起去!"

  欧少阳与钱勇夫互相客套着走向电梯。钱勇夫乘电梯走了。欧少阳回来。秘书小姐正收拾桌子,"欧总,下班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你回去吧,稍后我也走。对了,咖啡还有吗?"

  "有,我拿给你。"

  "你走吧,我自己来,我想静一静。"欧少阳走向茶室,从咖啡壶中倒出最后一杯,端着往外走。各个房间都空了,楼板里传来的密集脚步声也逐渐淡了下来。他从走廊里穿过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站住,回头看了一下,竟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欧少阳,你们谈得很愉快呀,风水轮流转啊,以前你有事找他们,现在他们来找你了。"一帆苍白的面孔绽着冰冷的笑容,持枪到了他面前。枪口对着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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