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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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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左韵陷囹圄 看着车队扬着尘土从视野中消失,伫立在石洞村最高山头庙山上的左韵从幽远的回忆中醒来,她张开嘴巴大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定自己的情绪后,开始了中断两年的调查工作。 远远望去,扛着工具的农民开始从各个山头上退下,他们的脚步踢得满世界里尘土飞扬。这些来看敬爱的共和国总理的朴实憨厚的农民们或是骑着摩托车、自行车,或是赶着毛驴车、步行着,从几里、几十里外起个大早而来,当乘车来的“观众”喜滋滋地看完他们的演出、吃了百分之百的绿色农家饭后满意地打着饱嗝离去时,他们这些演员已经与大自然做了几个小时的斗争,现在要饥肠辘辘地回家了。 近处的场面也是乱哄哄的,经过了一场大事的石洞村暂时是消停不了的,有的人爬高就低地拆卸临时搭起的台子,有的人走进驴棚拍打着圆鼓鼓的驴肚子牵走自家的毛驴,还有更多的人则等在戏台前,在清点村里借走的碗筷、碟子、盘子的同时,还怀着一个美好的期望,就是能给孩子们分到一点儿剩下的佳肴美味。而在鸵鸟场门口,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责怪,石洞村的人是过河拆桥,全他妈的是狼心狗肺,明知道人手不够也不来个人帮忙,叫老爷们咋把几只鸵鸟弄回去。左韵上前询问得知,原来石洞村里养殖的鸵鸟早死完了,这几只鸵鸟是为了这次会议专门以每只200元的价格从县养殖场租来的,会议结束了,村里一个人也不露面,急得鸵鸟的主家不知所措。左韵了解了情况,便见还轰隆隆地大干的推土机此时也抢时间似的从身边开过去。她见一台马达轰鸣着却发动不着的推土机的屁股后面使劲地冒着黑烟,便走过去问司机,此时正是修梯田的好时间,这些推土机怎么都呼啦啦地下山了。司机看着她先是一声长叹,说一看你是个外乡人,难道没看出来吗,我们这里在搞愚公移山,地是年年推年年修,起先梯田三米来宽,现在要宽度达到二十多米,田埂五六米,工程量加大了几倍,修地钱还是那几个,而且兑现越来越慢。要不是这次乡里来了硬的,养机户不出机子就和计划生育一样要往外面搬家里的东西,我们才不来呢。现在好了,会一开完,我们就能大模大样地撤退了,去修公路。 左韵见山上的人渐渐稀少了,就开始下山,想看看两年前采访过的那几户群众,她大体确定了方位便找到前年去过的那对老人家里,与那次空荡荡的院子比较起来现在明显凌乱了许多,老两口正忙着喂生灵,院子里猪哼、鸡鸣的,倒显得生机勃勃。左韵很是惊讶,农村人大概是衰老早但衰老后就停滞了,两年不见他们都还是那副老模样,更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还记得起她这个“吹牛皮的记者”。左韵问:“不准备修洋房了,咋敢把猪也养在院子里。” “养生灵和修洋房没甚关系啦。前年的一场大洪水把修在后沟里的猪圈全冲塌了,一次就淹死八十多头马上出栏的猪。村里害怕群众要他们赔猪,便也不顾文明不文明的,谁家哪里养也没人管了。”老头唏嘘地说着,左韵发现里面少了两颗门牙。 “文明不管了,洋房更没人管了。我看死的时候也住不上红尖顶房子。”老太太还在惦记她的洋房。 左韵在石洞住了两天,了解到许多真实的情况。自从扶贫干部来了后,村里的基础设施变化不少。从县城一路过来,临进村的那段路修的是标准的乡村三级路,这是扶贫干部争取的项目,先后修了几次,现在连路旁的边沟都整修得平展展的。村里建起四个公共厕所,当然老百姓是舍不得把自己的粪便拉到那里去的。村里建起一个红砖绿瓦的展览室,讲述村史来蒙外人。村里号召群众连续五年搞了四个主导产业,却都叫群众伤透了心。第一年叫大家种中药材黄芪,黄芪丰收后市场却不好,到头来卖的钱和投入的持平,等于白贴了一年的工夫;第二年号召大家种烤烟,这年烤烟的价钱倒好,可遇到特大旱灾,烤烟减产了八成,只勉强挣得几个烟火钱;第三年,村里又叫大家育柠条苗子,老百姓知道柠条从来都是直接播种而且很好成活的植物,假使苗育好了,又要搭人费时费钱栽苗子种植,绝对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大家都顶着不育,村上便来了硬办法,谁家要是不育苗就收回承包地,农民也不知道三十年不变已经成法规了,因为害怕地被收走,家家户户只好都育柠条苗。乡林业员被派来技术指导,可他也没见过育柠条苗,就按照老规矩使劲施肥,使劲浇水。谁知,柠条是个贱东西,水、肥多了不行,刚露点头便哗啦啦地死了一大半,好在那年群众又赶着农时种上了小日月的糜子,总算秋底有了收成;第四年,村里又号召种植大扁杏,这次大家更学精了,和干部们不争不斗的,领来苗子后悄悄地把根放在滚水里煮了,然后装模作样地把苗子栽进地里,到了作物入种时节,大家该种啥种啥,自然树苗死了,粮食收了。到了今年是第五年,村里再也没提产业化的事情。了解的情况越多,左韵就愈加糊涂,透过这些弄虚作假的现象,他们这样做究竟有何猫腻呢?崔袖展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要搞清这些,先要了解崔袖展的生活,看她平时都在干嘛。 左韵下午回到石寨县城时,会议已在头一天结束,代表们一大早离开后,此时的石寨街头又恢复了小县城往日的那般宁静。在回城的公共汽车上,她一直思忖着下一步的采访计划,想在计划、财政、扶贫以及农林水牧等这些涉农部门拿到石洞村近年来国家项目的投资情况,但她知道这些东西在县里是休想拿到的。既如此,左韵打算此时自己完全可以公开身份和崔袖展接触,所以她大方地走到县政府宾馆登记了房间。刚洗完澡,她心不在焉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正考虑该用什么方式和崔袖展接触时,“嘀嗒”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她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崔袖展。“还真是左大记者呀,我的亲姐姐,你真是不够意思,是看不起我这个妹妹吧!怎么到我们小县里来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刚才我在大厅里看着背影好像是你,后来一查登记簿找到你的话,岂不是又擦肩而过了!”她旋着一阵风进了房间。看得出,她有些嗔怪和生气。其实前两天开会的时候,崔袖展已经在名单里看到左韵的名字,左韵不主动找来,便也假装不知道她的到来,心里却在盘算左大记者参加会议的真实目的。会议报到的时候人多场面乱,加之自己又很忙,所以直到参观时她们两人竟没有直接面对面。而从石洞村参观完回到宾馆后,再想看到左韵时,却不见她的踪迹。和新闻车上的导游小姐联系后得知,左韵竟独自留在村里,此举,显然另有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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