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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连问话都不敢,只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旁边,为他倒酒,或者递上两张纸巾。

  后来,罗辉常常笑她:“你可能是最不会安慰人的人了,别人要借酒浇愁,你肯定会塞酒缸给他。”

  那天他没多久就喝得酩酊大醉,他可能是韩佳音见过的最有酒品的人了,也不闹,也不说话,闷头喝倒就算。

  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自此后常来找她,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有时候提几瓶酒坐在车里,一句话都不说,只听音乐,各式各样的,忧郁到骨髓,或者去BLUE酒吧,看他和他的朋友们瞎侃胡聊。

  久了,也习惯,连最初看到两个男人拥抱接吻的那点尴尬都没有,他们大多都很放纵,或者因为不被主流社会认同,所以,看在韩佳音眼里,那种放纵就有着很深很浓的悲情意味。

  是绝望到极点的欢愉。

  但罗辉没有,他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是她戏谑的永远保持着医生的清醒和法官的严谨。

  听到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有一次,看到一个明明很妖艳很妩媚的女子,大杯喝酒大口吃菜,说最粗鄙的笑话,做不最入流的动作,常常一个人笑到流泪。

  罗辉看着她,目光很是同情,他说,他本来是个男人,因为爱情,所以变性,可还是得不到认可,男友抛弃了他,别的男人也不要他。弄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半疯半颠地生活,如同行尸走肉。

  她听了唏嘘不已,更唏嘘的是罗辉的话。

  他说:“我不会变性,我相信我最后能够胜利,所以一直会坚持。”

  罗辉的父母并不知道儿子的性取向有“问题”,他说,如果找到了同样勇敢的人,我才会告诉父母我爱的是谁。

  可是,遇到的,总没有他勇敢。

  有时候,看着他们,韩佳音才觉得,三十多年的岁月,她其实活得很浮浅。

  那些男子,很多都是极品,罗辉有次问她为什么不再结婚。

  她笑笑说:“因为极品的不多,遇到了却不同路。”

  因为路不同,所以只有错过。

  很久没有邝修河的消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连同江河,都不再出现。

  她想,就这样了吧?不去想,就当是遗忘。

  周日的时候却突然接到老王的电话,说是邝老爷子要请她去一趟。

  他是兴奋异常,说韩佳音,不会是你的设计做得太完美了,都惊动他老人家了吧?

  她却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江河出事了,或者,是有关邝修河。

  对方派了小马来接,问他,他只是不说,说去了就知道。

  一路上胡思乱想,愣没敢往好的方面想。

  邝府在夷湖河畔的夷翠山庄,本城最贵的黄金别墅,记得有一次和小红她们开玩笑,说只要从夷翠山庄占一个厕所位都能发财了。

  不敢多仰望的地方,想象中的名门望地,竟然有一天会真的踏进去,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不小心成了头条,忐忑多过惊喜。

  夷翠山庄是日式的结构,进门去,是错落有致的山水庭院,复式的楼房,设计华丽却又不失古朴之风。

  她并不敢多张望,以免一不小心就成了现代版的刘姥姥,客厅很大,大得轻易显不出人气,一群人聚在厅里聊得正欢,但给她的感觉仍是冷清得很。

  所以,当刘总站起来说今天真是相当热闹的时候,韩佳音只觉得滑稽。

  她首先就看到了江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捏泥,因为摸得久了,颜色都有点失真,那或者还是她送的那一盒吧。

  看见她,江河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势跑开。

  一时摸不清头脑,小马把她带到众人面前,附在邝湖山耳边低低道:“邝先生,韩小姐到了。”

  邝湖山虽是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烁,目光炯炯有神,犀利非常。

  闻言抬起头来,看得韩佳音心神一凛。

  却仍露出堪称得体的微笑,点点头说:“邝先生您好,我是韩佳音。”

  还好,声音清晰平静。

  邝湖山淡漠地点点头,他还没说话,倒是刘总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哎呀,佳音,来来来,正说到你呢,给你介绍一下。”

  也多亏他老熟人似的热情……韩佳音才免去了那点被冷落的难堪。

  人确实也不少,刘总的父母,傅氏集团的总裁夫妇,还有一个小女孩,公主一样端正地坐在一旁,黑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其他的大多是邝湖山生意上合作的老伙伴,韩佳音微笑着点头而过,谁是谁,根本就记不住。

  脑子里糊涂得很,显然,这是一次上流社会里的家庭聚会,只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很快,她就明白了,介绍完后,刘总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上次你给誊抄的《孙子兵法》伯父喜欢得不得了,我说是你一个小女子抄的,他硬是不信,所以,只好把你请过来了。”

  原来竟是这样。

  那天,很久没有去信诚的她,因为负责的设计师外出,余下的人又没几个有空的,只好自己去修改设计图稿。

  活本来很简单,却差点让刘总黑面。

  快完工的时候韩佳音不小心碰翻了刘总桌上的水杯,水逶迤流了一桌,打湿了邝湖山借给他的《孙子兵法》,虽只弄湿了一角,于内容并无大碍,但因为是那种线装的老书,纸张陈旧易碎,轻轻一揭就烂页。

  刘总心疼得像是掉了半条命一样的,脸黑得像铁桶,要不是多少顾忌点情份,他恨不能当场把她丢出去。

  韩佳音也是羞愧得不行,有多久没做这种冒冒失失的事情了?

  只好补救似地说:“要不我重新誊抄一本,装订好了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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