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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蓝天说:"去!去!老子饭都没有吃一口,还要免费教你做假账,没有这么安逸的事!晚上我们到洗脚城去我教你龟儿!"

  王波这算是学到了当项目经理的第一项本事。

  王波兴高采烈地招呼大家,说:"大家随便点菜!老板!拿条好烟来!还有五粮液,来一瓶!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整啊!"

  七个人这一顿整下来除脱一千五。

  王波离开东川时向公司借了两万元进场费。他掏出皮夹子去结了账,自然要了一张发票,还悄悄喊收银员开大了五百。

  当天晚上大家住县城宾馆。王波悄悄喊上蓝天、雷永钢去了宾馆底层的洗脚城。刚才他已经侦察好了,洗脚三十、泡澡六十,按摩的花样就多了,从一百到五百的都有。他没有和蓝天玩过这些玩意,不晓得他的水深水浅,就只安排了洗脚。

  蓝天在云度待了两天就回东川去了。

  王波只带了几个人下来:两个工长、一个材料员、一个出纳员、一个质检员、一个劳工员、一个炊事员。他没有做过远征工程,是人家告诉他的,这几个人就够了,其他人统统在当地找,工程机械也在当地租,材料也在当地买。

  王波人在宾馆还没有进场,当地建筑队伍、材料厂商的老板们就不请自来了。这些人做业务全靠一个狗鼻子,多远的臭味都闻得到,早就通过关系把施工队伍搞清楚了。这些狗鼻子多是杂牌军,私人队伍,也挂了个县啦乡啦什么建筑公司、材料公司的牌子,其实就是皮包公司,也叫中间人,当地人又叫"穿穿",在施工方、民工方和材料商家之间穿来穿去,牵线搭桥吃中介费。当然,其中也有几个是真的乡镇企业的头头脑脑。

  王波这一下忙得一塌糊涂,抽不完的烟,人家嫌一支支递太累,是一条条递;喝不完的酒,哪个兴来五粮液,要整就整茅台,人家还悄悄塞他一瓶带回去慢慢喝;打不完的麻将,一打就是一个通宵,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喊单吊幺鸡,人家就打幺鸡,又赢了,百元的票子收了几十张;泡不完的澡,下午泡,晚上又泡,人都泡趴了,人家还在往水疗中心拉;收不完的红包,人家也不避嫌,这个递那个递,就像张着嘴的邮筒,只管吞,不过钱多,多的一千少的五百,是个意思,表示懂得起。

  王波哪里经过这种场合?两三天就搞出毛病来了,胃痛、头痛、肝痛、嗓子痛、下身痛,反正是全身不舒服,搞得他出了酒店进医院,吃了海鲜吃药片。蓝天打电话来检查工作,听他一个鸭青声音还咳嗽打喷嚏,着急地问:"你做啥?艾滋了?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的?云度码头姑娘好,单身在外莫乱搞,如若实在要放炮,千万要戴安全帽!你当耳边风?"

  王波听了哭笑不得,说:"艾?你才艾!我是感冒了!没事!你哪天下来,给你安排个冰火两重天,让你艾滋一回!"

  蓝天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子才出去几天就学会乱拳打师父了,就嘻嘻一笑,说:"看不出来有进步!那几爷子包工老板办的是速成班,一个星期你娃就成本科生了。"

  王波不明白,问:"啥速成班?"

  蓝天说:"吃喝嫖赌速成班!"

  二人哈哈大笑。

  蓝天说:"你是本科生我也要教你!小心点,不要把工程乱分包给那些打滚匠做,到时候扯不完的皮就不好耍了!还有,不要得意忘形,你只是现场代表,只是放牛娃儿,不要把牛卖了,大事一定要给我汇报,要我同意了才能做。"

  王波一说一个是,答应得快得很,就跟狗儿见了主人甩尾巴没有两样,可具体做起来根本就不理蓝天。王波把工程分成三段,分别分包给了三个当地的民工老板,但只包工不包料,材料由他组织。他又找了几家懂得起的材料老板,一个供应水泥,一个供应钢材,两个供应河沙,两个供应石子,一个供应石材,还找了一家提供工程机械。

  他的老同学雷永钢还兼着他们长江公司云度码头的工程,而且以那边为主,又懂得起又碍于面子,就都点头同意,只是开玩笑说了一句"老同学不要吃独食啊!"

  王波说:"我有胃病,一顿只吃二两。"

  雷永钢说:"你不晓得吃不完放在冰箱里啊?"

  王波笑了,说:"你放心!有了好处,我们二一添作五,平分!免得把你饿出胃病!"

  雷永钢哈哈笑。

  工程开工过后,王波才晓得独食的确吃不得,不是说雷永钢两只眼睛盯得紧,而是工程好比唐僧肉,人人都想啃几口。云度建设公司雷总来了,态度好得很,一口一个感谢大城市援助小地方,临走时却悄悄留了一句话:"你莫看我们建设公司出手就是几千万,其实只是丫头端肉过过手,都是政府的钱,我们穷得连奖金都发不出来。王经理,是不是给我们考虑点?不多,有这个数就行了。"他边说边伸出一个指头。

  王波不懂规矩,人家说好多就得给好多,就点头说:"我懂!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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