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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女人笑,说:"讨好卖乖!跟你说吧,王自然的牛鼻子被我牵住了。"

  "你拿住他的把柄啦?什么把柄?"

  "我们不认识前,他就在我这儿进货。我每吨钢材给他5%的回扣。你来了。他才不敢要了。"

  简明哈哈笑,双手把女人抱起来转圈圈,还一边在她脸上乱亲,一边大声武气地喊:"玉荣万岁!"

  二十一、查账

  既然老总交代了,公司机关的"五虎上将"就得听命。会完了,大家就分头准备下午去九号立交桥毛贵生项目部的事。办公室是牵头部门。办公室主任陈毅力自然最忙。他要安排车,准备会议议程,给毛贵生项目部所在的第六工程处主任马达通气,请他下午去一下,还记得带几包烟,下午是去唱黑脸,预防人家拿冷板凳给你坐,龙门阵打伙摆,烟各抽各。然后,他给毛贵生打电话:"喂!毛经理。有个事通知你。公司调查组今下午到你那儿。请你通知你项目部的领导和财务、劳工、材设、经营人员参加。"毛贵生在电话里惊叫唤:"陈红头!公司发奖金认不到我,查账就认得我啊?"

  陈主任和各基层单位的头都很熟,但只是工作上的熟,没有多少利害关系,因为办公室管不着人家的帽子和人财物,人家就只是应酬你,抽烟喝茶可以,每月的奖金才不会想到你,和公司财务处长武云霞没法比。人家财务处每月要拨资金给下面,虽说金额是领导定了的,但早一天晚一天出在人家手里。遇到不懂事的,今天开会,明天出差,拖你个三五天简单。你要是等米下锅,饿都饿死了。

  不过呢,财务处长武云霞并没有这样恶,因为基层的头头都懂事,主动给了她不少好处,她就反过来帮他们,替他们遮遮掩掩。武云霞这会儿就躲在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细声细气像是做贼:"毛经理啊,调查组下午到你们项目部,要封你们的账!说是你们的材料管理有问题!我也不晓得啥问题。你和雷老幺小心点!黄总第一把火就烧你两个饿鬼!"

  下午上班,牵头的陈主任打电话挨一挨二地请,几位大将才慢慢下来。一辆旅行车装着他们六位中干和两个会计直奔毛贵生项目部。

  一建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广,除了修地铁飞机场,其他建设工程都做,像修桥修路修立交,挖涵洞打隧道治滑坡,凡是城市建设需要的。他们的业主是市区县政府。他们的产品供市民消费。因为这种公益性质,他们以前是事业单位,就是政府开工资,给任务,他们拿钱完成计划。简言之,吃大锅饭。后来改革了,政企分家,老子不要儿子,把他们从市财政的盘子刨出去变为企业,自己找来自己吃。这样一来有的企业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建公司的日子就不好过。一是职工多,4000张嘴要吃饭,还都是国家主人翁,头上戴顶"领导阶级"的小红帽,还脾气不好,碗里吃肉,嘴上骂娘。二是家底薄。说起这么大个国企,建设部总承包一级施工企业,跟资质要求的资产设备差得远,连起码的载重卡车都没有一辆,弄得办公室主任陈毅力每年送审资质时不好意思得很,只好把脸抹下来放在荷包里,四面八方求人帮忙。三是产权体制陈旧。国企是谁的?是政府的,政府派人来管理。管理人是啥身份?不是国企老板,是老板请的高丘,说到底,还是放牛娃儿,因为他不负责国企资产的盈亏,盈了得不到,亏了不赔钱。职工是谁?以前说是企业的主人翁,现在只是打工的丘二,没有资格管国企的盈亏。国企成了没有老板的企业,日子怎么会好过?

  九号立交桥项目部就在三环路上,旅行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毛贵生站在大门口拍手欢迎,大声武气地喊:"欢迎公司调查组!"他背后站了一大片人,连民工都喊来罚站,还一起跟着他喊:"欢迎公司调查组!"第六工程处主任马达在旁边发脾气说:"简直乱弹琴!毛贵生你给我停下来!"

  一建公司的体制是公司下设工程处,工程处下设项目经理部。工程处是项目部的上级。工程处主任是项目经理的领导。这是正常情况。毛贵生这个项目经理偏偏就不正常。他的项目部产值大,一个多亿,占了全工程处年产值的一半。他的资格比工程处主任马达老。最重要的是,他是简明指派的,不是马达任命的。马达上午接了陈毅力的电话,下午早早地赶到项目部,见毛贵生火气大,牙齿痛,捂着嘴还在纠集人马准备"欢迎"公司调查组,就批评他说,肝精火旺做哪样?做贼心虚!毛贵生本来是个猫儿脾气,顺着毛毛摸没事,你要说他不对,他就要跟你犟到底。他头一犟,说:"老子虚个屁!"

  陈毅力一见这阵仗,下了车就上前给毛贵生发烟,说:"毛哥,莫搞这些假名堂!我们也是公事公办。"

  财务处长武云霞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忙上前打帮腔:"就是!大家熟人熟事的,还不晓得你毛经理长几只眼?喊他们去上班!我们好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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