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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而张明亮走了两天以后,汤姆回到了旧金山。那时候江姗还没有发现自己怀孕,小别胜新婚,两个人在洗浴间就忍不住以嘴试身地开始折腾。洗澡以后又在沙发上玩耍,后来才折腾到床上。两个人真正的云天雾地,江姗差点儿没把房子喊破。完事儿以后她自己也嘲笑自己,好像到美国来什么也没有学会,就学会了叫床。她也知道这样叫喊着太浪和不雅,但是,自从喊出来第一声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只要到了那个时候喊声就像井喷一样往外涌,咬着牙堵都堵不住。到后来浑身战栗,只觉得四肢发麻发凉,只剩下了尖叫的力气,好像如果不这么尖叫,自己真要死过去了。

  只是例假该来而没来,江姗心里有一些别扭。因为她是一个例假非常准时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例假总是隔三差五的不准确。不过,起初她没有往怀孕那儿想。她不想往那儿想。万一自己也不准确一回呢?真说不定。侥幸的心理是人人都有的。但是,好多天过去了,从上次例假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例假还没有来,而且她开始时不时的反胃和呕吐,她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这天她请汤姆带着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终于明白无误地告诉她怀孕了。江姗长这么大,自从开始和男人过性生活,虽然没有断过男人,却从来没有怀孕过。这才使她越来越胆大。一旦确定自己确实是有孕在身了,她觉得自己的感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稍稍有一点儿恐惧之外,更多的是兴奋。莫名其妙的兴奋。按捺不住的兴奋。因为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够不让人激动?这时候江姗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母性很强烈的女人,这个孩子的到来,一下子开拓出她做母亲的丰富感情。于是,当他们回到家以后,汤姆问她什么时候去做人工流产时,她马上就摇摇头向汤姆表示她是不会做的。

  汤姆一下子傻了,他着急起来:"江姗,现在刚刚怀孕,要做人工流产是很容易的。等到孩子再长大一些,就不好做了。或者说那时候要做人工流产,就有损你的健康了。"

  江姗笑眯眯地看着汤姆急赤白脸的样子,觉得他像孩子一样可爱。自从有孕在身以后,她发现她看男人的感觉也发生了变化,不过是个子大,其实他们也是她的孩子一样。于是,她笑笑说:"汤姆,你不要为我着急好不好?孩子怀在我的肚子里,又不是怀在你的肚子里,你着急什么?拿你们美国人的话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汤姆真是急了:"怎么是你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你的事情,但是,同时也是我的事情。因为孩子怀在你的肚子里,责任却在我的身上。你明白吗?"

  汤姆越着急,江姗就越快乐,她继续笑着说:"那么我告诉你吧,原来我还没有想好,让你这么一吵吵,我一下子就想好了,这个孩子我是不会做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怀孩子,你明白吗?第一次。这很重要。我爱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汤姆说:"天哪,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把他生下来?"

  江姗坚定地说:"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把他生下来。"

  汤姆不说话了,他开始抽烟。男人们无可奈何的时候就要抽烟,汤姆也是一样。他抽着烟,并且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想了很久一样,然后笑着说:"我明白了,你是想把这个孩子生在美国,然后通过这个孩子,把自己也变成美国公民?"

  江姗没有想到汤姆会这么说,她一下子觉得原来那么可爱的汤姆现在看着如此陌生,甚至俗不可耐,甚至她感到他羞辱了她。她不再笑了,她开始板着脸认真地说:"汤姆,看在我们感情的分儿上,请你尊重我的人格。"

  汤姆两手一摊说:"这是现实,我怎么不尊重你的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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