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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来接她的小伙子是个广州人,待她很热情,一路上主动向她介绍着美国的各种风情。但是,对张明亮和他的公司却只字不提。他不提,江姗也不多问。她明白既然汤姆能够派他来接,他一定是张明亮身边亲近的人。于是,江姗也很谨慎,一路上只微笑着听他说话,什么也不打听。就这样,他一直把她带到了旧金山,直奔张明亮的公司。

  车在一家商店门前停下来,泊在了停车位上。下车以后,她跟着他走进了商店,先是穿过营业厅,从营业厅的拐角处走过一道小门,这才迈上楼梯。上了两层楼梯,才来到了三楼汤姆的办公室。刚才路过时她留心了一下商店的商品,她明白了张明亮在旧金山开办的公司是卖小孩玩具的,而且一看就知道大都是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看到汤姆豪华的办公室,她又想到张明亮经营的肯定不止这一个店。她忽然明白了,他们刚才走的是近道和小门儿。依她对张明亮的了解,谁都说他是一个在生意场上出手很大的人,那么他在旧金山甚至在美国其他城市,肯定开办着许多这样的连锁店。也就是说,他把中国的儿童玩具倒到美国来卖,再把美国别的东西倒到中国去卖,在美国扮演着国际倒爷的角色。这么说他的总部还是在国内,主要业务还在郑州。没错,看起来张明亮办美国的绿卡,只是为自己在美国修一条退路,方便藏身,以便在生意场上进退自如。

  小老广走了以后,汤姆热情地伸过手来,江姗也伸着手迎上去。握手,这还是中国人的习惯。然后江姗把爸爸妈妈的护照拿出来,随便放在茶几上,并顺口说这是美国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用着用不着。汤姆说拿着也不多余,你坐下喝水吧。

  江姗觉得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彼此多少都有点意外。从汤姆眼里的亮光她看出来,汤姆意外的是她江姗的漂亮。她对这一点很自信。使她感到意外的是汤姆的长相和风度,或者说一个陌生男人的味道和魅力,非常的靓非常的吸引人。汤姆给她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阳光男孩儿,是一个美丽的男人。出发之前,她曾经调看过张明亮的照片,还看过张明亮的录像带资料,在她的印象里,张明亮虽然人长得很文气,却仍然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一个板板正正的商人。眼前的这个汤姆怎么觉得和张明亮长得很像?不同的是,汤姆穿牛仔裤,上衣着休闲装,显得无比轻松和随意,特别有味道。再就是完全没有想到,汤姆长得这么清秀,甚至有点文静,没有一点儿商人味道,更像是一个正读着博士的深沉的白面书生。好像这样的男人应该走动在大学校园里,或者社会科学院的研究所里,才显得协调。

  于是,两人在一瞬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在同时感受着对方。

  "对不起,"还是汤姆先笑着说,"你的漂亮把我吓着了。"

  江姗也笑笑说:"谢谢,见到女人就说好听话,这是你们美国人的习惯吗?"

  汤姆认真地说:"不是,你确实很漂亮。我发现你一走进来也仔细地观察我,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像张明亮?让我告诉你,我的父亲是张明亮的伯父。我们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这就是遗传,其实我不想像他,他也不想像我,没有办法。"

  江姗笑笑说:"原来是这样。汤姆先生,其实我不认识张明亮,只是在办案时候看到过他的照片和资料。"

  汤姆说:"要说遗传也奇怪,一般都是异性遗传。我喜欢狗,狗就是这样的,狗的儿子像狗妈妈,狗的女儿像狗爸爸。人也一样,但是,我们家族的男人厉害,算一个个案。"

  江姗笑起来了,说:"汤姆,你很可爱,你是个好人。"

  汤姆马上说:"不不不,我很可爱,但是我不好,我不是好人。我知道中国人说谁是好人,就是没用的意思。我是男人,我很有用,我喜欢女人说我坏。因为中国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要小心,我这种男人是心里坏。"

  江姗乐了,汤姆的幽默使她也放松下来。她故意说:"是吗?谢谢你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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