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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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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又翻了出来呢?"小禄子摇摇头,大惑不解地说道。 苏谧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望着窗外明灿灿的阳光,没有言语。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这件事情以数名官员的左迁和告病隐退而告一个段落。朝中的势力经过一番细微的调整又一次稳定了下来。而苏谧也到了回宫的时候。 一大清早,她起身来到佛堂前,等候着拜别枯叶禅师。 枯叶看着苏谧,长叹一声道:"施主可是已经决定回宫了?" "若是不回宫,我还能往哪里去?"苏谧反问道,"大师可知天下可有苏谧的容身之处?" 枯叶长叹道:"一切皆有命数,施主此生与宫廷有缘,在别人看来,贵不可言,可是与自己来说,却未必是福分啊。" "嗯。"苏谧不置一词,她向来对命数之类的言语不屑一顾。 "施主心中的恨意太深,贫僧也不指望可以凭借三言两语化解,只希望施主平日行事的时候多怀仁慈之心就好了。"枯叶语重心长地说道,"否则到头来,只怕终究受伤的还是自己啊。" "如今我哪里会有什么决定,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苏谧轻笑道。如果放弃了仇恨,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子又与她何干?她自然有自己的道路。 门帘微动,一阵细碎的轻响传过来,苏谧回头望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伫立在那里,阳光折射在他的面容上,闪亮的光辉和黯淡的阴影交织,让俊逸深刻的五官更加出众。 是倪廷宣,苏谧回过头去,此时她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可是这一次被派来迎接她的侍卫统领又是他。 每每见到他,都让她难以自禁地回忆起悬崖之下那段共度的时光,也许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临近濒死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的放开自己,让她完全忽视了对方仇人之子的身份,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只剩余尴尬和难堪而已。 倪廷宣成了她心里,最难以拔除的那一根刺,让现在的她时不时为之所苦。 他静默在那里,没有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这一次本来他也不想来,明明是慕轻涵领了的差使,可是慕轻涵的家中忽然出了变故,母亲病重,使得他不得不告假回家,于是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时光不过是短暂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回荡在两人之间。不是甜蜜也没有怨恨,这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世界,让任何人都无法打破。 很快这种气氛还是被打碎了,一声清朗悠长的佛号扬起。 倪廷宣恍如梦醒,连忙向苏谧以及枯叶行礼道:"在下前来拜谢大师的救命之恩。"他的伤势极重,昏迷了数天,直到几天之前,倪源才派人将他接回了家中,临别匆忙,枯叶禅师又恰好外出去了,所以连向他亲自道谢都没有来得及。现在痊愈归职,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前来道谢。 "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施主不必放在心头。"枯叶禅师平和坦诚地回礼道。 对倪廷宣的行礼苏谧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走过倪廷宣的身边,他弯下的腰身还没有抬起。苏谧的长裾拖曳在地上,带起飘飘的细风,被她宽大的衣袖带起的薄纱帘子轻轻地扬起,擦过他的脸颊,他的动作有片刻的静止,保持着低头的姿态,任这种酥麻的感觉留在他的心里。 苏谧的身影已经远去,枯叶禅师看了怅然若失的倪廷宣一眼,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忽然长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倪廷宣顿时痴了,呆呆地问出一句:"依大师所言,如何才能离于爱,如何能无忧无怖?"话说出口,悚然惊觉,可是已经收不回了。好像自己心底下最隐秘的地方就这样忽然地暴露在了别人的面前,让他惊慌无措。 枯叶禅师似乎是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恐慌,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枯叶禅师说完,却见到眼前的倪廷宣恍然未闻,他苦涩地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可叹啊,倪源本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豪杰枭雄,可性情太狠,杀孽过重,只怕连子孙的福源都要折了…… 回宫的道路如同往常一样的没有变化,只是排场变得更加的隆重,来时随行的礼仪宫人、祭品车驾不见了,侍卫却明显地增多,为了不再出现那样的意外,齐泷派出了一百名大内侍卫前来保护自己宠妃的车驾。 从皇城西侧的朝华门入,朱红色的宫门庄严巍峨,两侧是看不到头的漫长宫墙。抬起头来,隐隐可以看见后宫之中高翘反卷的飞檐斗壁,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天家特有的粼粼金光。 高大的宫门缓缓打开,车驾行驶在汉白玉雕砖的道路上,一直抵达采薇宫不远处的空地上才停止了下来。 在觅青的搀扶下,苏谧走出了车驾,一阵风吹过,衣袂翻飞。觅青笑道:"想不到宫里头今天的风也这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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