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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顾秦送完岳母回家,顺便回到自己家里,看了一下留在家里的父亲,还好,他老人家安静地睡着了,他便轻声退出房间,然后再次出门。

  最近下了几场春雨,空气湿润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季节转换,也或许是最近的日夜折腾,他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刚刚关上车门,便靠在方向盘上养起了精神。

  最近困是困,却始终睡不着,医院里的舒颜还一直昏迷着,医生说如果持续时间太长,恐怕问题就大了,这短短的几天,他却感觉度日如年。

  回想那晚,看到脸色苍白得可怕的舒颜被人抬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就错以为那个冰冷惨白的生命已然远去了,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世界也在那一刻停止了旋转……

  后来,站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外,看着门上那盏明亮的显示着正在抢救中的灯,他的心焦虑不安,进进出出的护士们对着他轻轻摇着头,暗示着或许真的没希望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自认不是懦弱胆小的人,但面对病床上的那个女人,他却真的懦弱了、害怕了……

  那是最难挨的一段时间,感觉时间停滞了,感觉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半空,从没有一刻如此地希望自己变成木头人,那样的话,或许就不用担心害怕、也不用让黑暗和恐惧侵袭了。

  待到那一天早上,一切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医生告诉他,病人暂且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处于昏迷之中,浑身上下有多处外伤,但那些都不严重,严重的是小腿两处骨折,还有腿部肌肉严重损伤……

  他听着,却感觉胸口那块巨大的石头稍稍落了地,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确定她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不会祈求太多,其他的一切,他会跟她一起面对,就算双腿废了,他也甘愿一起承担!

  就这么想着,他居然就这么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实在很累很累,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如果没有手机响起,或许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吧,匆匆接起电话,他的声音显得很沙哑:“恩,妈……”

  “顾秦……是我……”

  就像闪电划过,他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这个声音?

  舒颜?是舒颜!

  “舒颜,是你么?”他急促地问道。

  “是我,我醒了……你不用担心……”那边的声音轻轻的,虽然还是略带沙哑。

  “天!太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现在马上过去,你等着我!”方才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心中的兴奋和喜悦无以言表,感激上帝,虽然有过惊险,有过绝望,但最终还是美满的,他的祈祷,他的恳求,他的担忧,终于得到了最完满的回报……

  第三卷 第二章 画里有你

  一个月过去,一切悄然地归于平静,生活还在继续,故事还将继续……

  舒颜出院回家了,但还是不得不躺在床上,医生说,腿伤要完全治愈多少也得半年,也就是说,这半年里,她就得像废人一样躺着,什么也做不了。

  刚出院那会儿,顾秦竭力要求将她接到他那儿,但最终还是被她拒绝了,她知道这一次不是死要面子的问题,只是心里绕不过那道坎,面对顾秦,她变得难堪、尴尬,甚至不知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听说公公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暂时住在顾秦那里,怎奈她自己腿脚不便,实在没办法去看他老人家,就着之前的感觉,那个老实沉默的男人还是比快人快语的婆婆要容易相处得多,当然,这么想并不是意味什么,说实话,现在的她已然没有过多的资格说什么了,这一切本来就是自找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自认金贵了。

  说回她自己的母亲,也令她担忧不已,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过多的烦心事和忧虑让之前那个乐观又直爽的女人变得沉默又阴郁,夜里严重失眠,总是靠在床头默默地掉眼泪……

  这一切看在舒颜的眼里,可却无能为力,连自己都要妈妈照顾,她能怎么办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面前故作坚强,保持阳光的笑脸,不再增加她的负担。

  这段时间,冰漫和安安都有经常来看望她,甚至连远在外地的雪洋也专程过来,而令她无奈加无语的是,她们在关心之余都不约而同地建议一个让她窘迫的问题……就是要她跟顾秦复合……

  一般她都是一笑而过,所有人都可以不了解她,但作为自己,她却再了解不过了,是的,就像她们说的那样,顾秦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作为丈夫,他更是无可挑剔的,然而现在,她却不敢拥有了,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了……

  那天晚上,那个灰暗又恐怖的晚上,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的陪伴,或许,她真的会随风而去吧?再次想起他的颤抖又变调的嗓音,眼泪却簌簌掉落,顾秦,你的爱一直都在伴着我,我感受到了,只是,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我不想让你痛苦……

  我害怕再次伤害,不是伤害自己,而是伤害你……

  ……

  夜深人静,她却睡意全无,靠在床头看小说,这是安安给她带来的,很伤感的故事,她默默掉着眼泪,时不时伸手抽起面纸擦擦眼角。

  听到了母亲在客厅走动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已经轻轻推开她的房门走了进来。

  她快速地擦着脸上的泪,然后问道:“妈,怎么还没睡?”

  母亲认真地看着她,有些焦虑地反问:“小颜,你哭了?”

  “噢……”她尴尬地笑笑:“都是这小说害的,您可别想歪了。”

  母亲的眼神显然还是不大相信,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的不安,但语气还是很平静:“起来上厕所,看见你房间里亮着灯,所以就过来看看了……先别看书,我们娘俩说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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